第 6 部分(1 / 2)

馴悍記 未知 3698 字 2021-02-13

「不,夫人,他堅持要見到主人或夫人。」

「好的,我會接見他。」

她有些不耐,因為她急著想上樓看著他的病況好轉些沒。

領班把她帶到圖書館,進門時她看到一個灰白頭發的長者從椅子上站起來。

「午安,」羅琳達禮貌地說。

「我想你是羅琳達·海爾夫人?」

「是的!」

「我是從席克門來的,」這人解釋道:「我是愛卡延澤·席克門·潘恩爵士的律師。」

羅琳達吃驚地看著他。

「潘恩爵士?」她問。

席克門先生微笑著。

「我想他還在自稱德斯坦·海爾。那是他離開倫敦時給自己取的名宇;事實上他是潘恩爵士——他承襲這個爵位已經有六年了。」

羅琳達倒抽了一口氣。

「你是說,我先生是潘恩爵士!」她問,「是原先住在這堡里的潘恩家的一份子?」

「他在他父親死時承襲了這個爵位,夫人。但是那時候他人在印度,我明白他回國後為什么不公開這頭銜。」

「為什么呢?」羅琳達問。

席克門先生微笑。

「我想勛爵閣下會親自告訴你的。他在離開英國到其他地方去尋寶時,與他父親有了一番爭執。」

他頓了一下。

「老潘恩爵士那時十分震怒,我想他一定指責他兒子想利用潘恩家族的名望來從事商業的活動。」

席克門先生又微微笑著。

「你也知道你先生的脾氣,夫人。再沒有比這種指責更令他氣憤的事了。他自己取了德斯坦·海爾這個名字,絲毫不靠他家中的幫助,而賺取了龐大的財富。」

羅琳達說不出話來。

她想起當初她對德斯坦的揶揄,認為他之所以要娶他是因為他想要個貴族太太。

康波恩固然是康威爾的一個望族,爵位也比較高些,可是卻沒有潘恩家族來得歷史悠久與表現傑出。

羅琳達終於迸出了幾個字:「你找我是什么事;席克門先生?」

他從帶來的黑色公事包里拿出幾張象契據的紙。

「這幾份契約都是勛爵閣下所囑咐的,」他說:「要你們兩人都簽上字才有效。」

「是些什么契約?」羅琳達問。

席克門似乎吃了一驚。

「包括十萬鎊贈予款項,是勛爵閣下無條件送給夫人的,還有倫敦的一棟房子,將完全由夫人自由支配。」

羅琳達直覺他的話就象是巨錘在她心頭上敲著。

德斯坦要讓她獨立!德斯坦原來早已作了安排,想法子擺脫她!

她感到整個房子都在搖晃。她把手放在桌上以站穩身子。

「我不想……要這筆……錢或房子。」

律師低頭看看契據。

「我料到你會這么說,夫人,因為你剛結婚,你感到不應該有任何芥蒂存在你們之間,你會一直過著很幸福的日子。」

他頓了一下,接著說:「但是根據我自己多年的經驗,夫人,我覺得做一個獨立的女人是明智的。不管將來發生了什么事,不管遭遇到什么樣的困難,你可以做自己的主人,你可以有一片屋頂在你頭上。」

羅琳達明白他並不是出言不遜,他是以一種長者的善意,勸告一個對婚姻可能帶來的困難與困擾一無所知的任性女孩。

她想也許席克門先生也明白她丈夫不僅是個難以相處的人,同時也有些捉摸難測。

她心想,從她開始遇見他後,他一直不斷地做出令她吃驚的事,目前這件事可比以往任何一件事更令人瞠目結舌。

原來,他在娶她為妻這件事上帶給她許多痛苦之後,他已准備讓她離開,讓她自由自在去追尋她的生活。

她心想這件事要是一個禮拜前發生,她會多么高興。

她會接受這筆錢和這棟房子,回到倫敦,而把這個她所厭惡的人留在古堡。

現在一切都改觀了。

她不能走,事實上她是不願走。

她下定決心。

「謝謝你的來拜訪,席克門先生。」她說:「我很抱歉,你可能白跑了一趟,我先生前兩天發生了嚴重的意外,除非他痊愈之後,我們仔細商量好這件事,否則我無法做出任何決定。」

「我聽領班說勛爵閣下病得很重,無法見客,」席克門說:「在這種狀況下,當然我也只好等他完全康復之後,再處理這件事了。」

「再一次謝謝你的光臨,」羅琳達說:「你留下來吃飯好嗎?如果你今晚想住在這里,我們有很多客房可讓你選擇。」

他表示謝意後,羅琳達很快跑上樓,到國王套房去。

她有種神智紛亂的感覺,覺得房門會被鎖起來,她再也見不到德斯坦了。

但當她推門而入時,坐在床邊的古力本跳了起來。

「他醒過來了,夫人!」

「什么時候?」

「半個小時前。」

「他很清醒嗎?」

「是的,夫人。只是看起來有些迷惑,不過他說話十分理智。」

「他說了什么?」羅琳達問。

「他只說了一句:『我到底發生了什么鬼事?』我給他喝了點東西,他又睡著了。」

「那表示他的腦子沒有受傷,」羅琳達呼吸都停頓了。

她在床邊跪下來。她心中感激地吟唱著。

「謝謝你,上帝……謝謝你,」她喃喃低語。

第七章

羅琳達奏出最後一個音符,離開鋼琴,走進國王套房。

德斯坦坐在一張扶椅上,當她走到他身邊時,她發覺他睡著了。

他早上還出去騎馬,雖然她建議他多休息,他卻不屑地拒絕了。

這個禮拜開始時,大夫就宣布他不須要再來會診了。

「你先生好得象是新的,夫人,」他宣稱,對自己的幽默似乎頗為滿意,不過他還是堅持德斯坦在這個禮拜里不能恢復工作。

「多呼吸新鮮空氣,可是不要騎太久的馬。」這是他駕著那輛全郡聞名的雙輪馬車離開時,最後的囑咐。

但要德斯坦乖乖聽話似乎十分困難。

當他人事不醒,躺在床上時,羅琳達可以照自己的意思來照顧他。現在他又回到馬鞍上,只想做自己愛做的事。

低頭看著他的睡相,羅琳達覺得她對他的愛與時俱增。

她知道那是因為他曾亟需她的幫助,而她能將從沒有人向她要求過的愛心與照顧貢獻給他。

雖然他在意外發生後一周內清醒過來,她也能哄著他吃下一些東西,但他仍然十分虛弱。

有時羅琳達感到他會在睡眠中離她而去,或是發覺他的心臟停止跳動。

這跟那夜在岩石上所感受的完全相同:她覺得她應該將她的力量、她的生命力輸送到他身上,使他活下去。

他逐漸開始壯碩。

如果他打斷了幾根肋骨——象醫生所說的——它們一定重新結合好了,現在他身上的瘀腫和前額的傷痕都愈合了。

他不想多說話,她想可能他的腦袋仍然隱隱作痛,雖然他並沒有說出來。

他喜歡聽她彈鋼琴,直到優美的琴聲撫慰著他進入夢鄉,就象現在一樣。

羅琳達很小心地讓他避免可能的煩惱或刺激。

透過代理人亞斯文先生,她接觸所有發生在堡里的事,當她做決定下達命令時,她都盡量揣擬她先生的旨意。

但是她決定避免與他討論任何可能引起爭執的事,直到他完全康復為止。

取而代之的是她把馬匹的狀況告訴他,從花圃里摘下大把的鮮花,擺在他房間里。有時他喜歡她讀點東西給他聽。

有一次他對她說:「是誰教你彈得這么好?」

「你在捧我,」她微笑。「我知道我缺乏音樂細胞。在我十二歲時,家里請了一個音樂老師。我父親有時會說他太貴了,然後我就得等他贏了錢才能繼續請他來教。」

「上你自已在選樣你的教育。」德斯坦慢慢地說。

「我希望我能知道學習是多么重要,」她嘆了口氣。

她繼續告訴他,當他日以繼夜地昏迷不醒時,她時常到圖書館里找些書來讀。

「我被這些書本的數量嚇壞了,然後才體認到我所知道的是多么少,簡直不知從何讀起。」她微笑著說。

「你選了些什么書?」他問。

「我發覺我的女家庭老師教我的東西實在太少。她的薪水很低,所知也很有限。她曾教我世界各地的風土民情,我也想對世界各國有更深一層的了解。」

「那你想從什么地方開始認識世界?」

「我選了一本介紹印度的書,因為你……」

羅琳達打住,她感到這樣說太露骨了,連忙改口:「古力本跟我說了許多那個國家的事,我很自然發生了興趣。」

她沒有告訴他,她找到的這本書有很精美的剎帝利舞娘圖片。

當她看著這些圖片時,心中涌上痛苦的嫉妒。因為她想這些才是德斯坦所欣賞的美。

但是不管他愛慕她與否,當她在看護他、侍候他時,仍猜想他的每一種需要;她知道他需要她,她從來沒有這么快樂過。

這才是她所向往的生活,有人需要她,她能把自己的內涵——不是美貌——供給她所喜歡的人。

她凝視著他,心想就象計時砂漏的砂快掉完,時間也快到了,她再也無法看到他了。

她心中始終籠罩著一層y影,那就是席克門先生找她的那件事。他帶來的文件會使她脫離德斯坦而獨立。

她還沒有告訴德斯坦他來過,但她明白這事遲早要讓他知道,而且這一刻已經不遠了。

「我愛他!」羅琳達告訴自己。「上帝啊,讓他也愛我一點點,或是讓他需等我,就象這幾個月來他需要我一樣。」

晚餐已近尾聲,今晚的萊格外美味可口,因為這是德斯坦發生意外之後,第一次在餐廳用膳。廚房里的幾個廚師都大顯身手,刻意表現。

他一身晚禮服,羅琳達覺得再沒比他更出色的人了,而且他的氣色幾乎跟墜崖之前一樣好。

他只是略嫌清瘦,前額仍有個疤痕。

他綁了條領巾,絲織外套罩在別著鑽石的襯衫外;他看來十分高雅,比她所見過的任何男人都有吸引力。

她也頗下了一番工夫打扮自己;她穿了一件曳地晚禮服,跟她那件白紗結婚禮服頗為相似——她想他一定會喜歡。

她的頭發經由女佣的安排,流成一種大方而不冶艷的發型,淑雅中透著高貴。

當她離開餐桌進入小客廳時,德斯坦跟在後面。

領班把桌上一瓶波特酒與一瓶白蘭地的瓶塞打開後,躬身告退。

德斯坦靜靜地凝視她,然後說:「我要謝你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羅琳達有點驚訝。

「謝我?」她問。

「有人告訴我在我掉下懸崖後,你從懸崖爬下來陪了我一整晚。」

羅琳達沒有說話,然後他問:「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那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帶凱撒……跑到那里。」

「你救了我的命,羅琳達!你希望我活下去嗎?」

「是……是的。」

「為什么?」

羅琳達不敢正視他的眼睛,也找不出適當的話來回答。

過了一會兒,他從椅邊拿出一個珠寶盆。

「為了感謝你在我受傷時對我的照顧,我有一件禮物送給你。」

「我並不想……」她沒有說完,因為德斯坦打開了珠寶盒。

天鵝絨襯墊上,放著她母親的翡翠項鏈,這也是當初在倫敦拍賣家產時,最令她傷心不舍的紀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