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下不了手。」
至少目前還不行。
眾人徹底被這個問題困住,掙扎、糾結,遲遲找不到兩全的方法。
而公爵殺完人總會歇一陣子,始終沒有再上樓來。
不知過了多久,古堡大門被人推開,秦究回來了。
趙嘉彤幾乎立刻沖了下去,到一樓才發現楊舒比她跑得還快。
這位嘴上沒好話的小姐心腸還算柔軟,聽說了詛咒的事,葯包就一直攥在手里,見到秦究當場就掏出了針。
誰知001先生避開了針頭,笑了一聲說:「省著點吧,我用不著。」
楊舒眼睛都豎起來了:「放屁,你是醫生我是醫生?我說用得著就用得著,省就不必了,我這里還有,另一位回來照樣要扎。」
楊小姐一貫強硬,恐怕跟021很有話聊。
秦究估摸著,不讓她如願自己可能走不了,勉強答應下來。
楊舒說:「手臂露出來!」
秦究卻沒有照做:「手臂就算了,我怕把你針頭撅了。一定要打針的話,打這里吧,好歹剩點好皮。」
他說著,把衣領往下拉了一點點,像個吝嗇的鐵公雞。
楊舒舉著針筒愣了片刻,突然明白了他這話的意思。
很稀奇,這樣倔脾氣的姑娘眼睛居然有一點點發紅。
她眨了眨眼睛,突然收回了針筒,把趙嘉彤往前面一推,轉身匆匆走了:「我還是去看看周祺,萬一醒了呢。」
趙嘉彤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有替001揪心的一天,也突然領會到這位排名1號的主監考真的很強,強到她快看不下去了。
「你……」
「還行,還在忍耐范圍內。」秦究打斷道:「不過可能得先休息一會兒,其他的事,等人都回來了再說吧。」
趙嘉彤本來還想說幾句,一聽他說要休息,立刻說:「那你趕緊去睡一會兒,我不拽著你了,人齊了再說。」
秦究打了個招呼,匆匆上樓。
走了幾步又轉頭對她說:「我睡覺不喜歡有人敲門,所以……」
「高齊回來我讓他先在我們房里呆著。」趙嘉彤說。
「謝了。」
五分鍾後,古堡腳下的草地傳來輕響。
秦究站起來,往身後星星點點的陽台看了一眼,朝某個方向走去。
那里有條馬車道,順著車道繞過卡爾頓山腳,就可以看到坐落在夜色中的小鎮。
***
游惑被021弄醒的時候,第二批關禁閉的考生已經不見蹤影。
他看著敞開的禁閉室窄門,問021:「你又給我加劑量了?」
021指著922說:「問他,我不管事。」
她丟下這句話便走了,面容鎮定,但很像落荒而逃。她上樓就鑽進了監控室。
922拍了拍自己的肩說:「你這邊也壞了一大片,剛剛血都滴在地上了,我們就……就給你扎了個止痛針。」
他吞吞吐吐地解釋完,以為游惑要跟他計較一下。
沒想到對方只是出了一會兒神,問他:「他們走多久了?」
「20分鍾吧。」
游惑點了點頭,起身進了禁閉室。
922咕噥了一句「見了鬼了」,也溜上了樓。
如果是平時,系統這樣惡意將人分隔開,游惑肯定要做點什么惡心一下它。
但今天卻例外——
他想單獨做點事。
不知道結果是好是壞,所以這一次不想拉上秦究。
黑暗中的三個小時異常漫長,但終究還是過去了。
021把游惑送到山腳,崩著一張例行公事的臉指著鐵柵欄說:「穿過去就能看見古堡。」
誰知游惑卻問:「往哪邊走是鎮子?」
021:「啊?這邊。」
她指著反方向的一片荒草地,說完才驚覺不對:「你現在去鎮子干什么?」
「刑訊逼供。」
游惑扔下這句話,轉頭消失在夜色里。
他穿過草地上的水霧,那座鎮子果然就在面前。
中央水池旁,小教堂陰森森地站著,彩窗里透出幾星壁燈光亮,像憑空浮著的鬼火。
游惑強行忽略掉各處不適,從教堂側面翻進了後院,單刀直入進了地牢。
巫醫被堵了嘴捆得結結實實,縮在地牢牆角。
他的兩只手已經被替換成了豬蹄,所以知道游惑和秦究真的什么都敢做,並不只是嚇一嚇他而已。
游惑揪起他的衣領,一拳掄醒他問:「公爵究竟怎么殺?」
巫醫下意識想摸一下被打的地方,卻只能動一動丑陋詭異的蹄子。他面色陰沉了一瞬,又忽然笑起來:「哎呀,發現問題了?」
「公爵怎么殺?」游惑冷聲問。
巫醫眼珠轉了一圈,不知在想什么,也許想賣個關子或者談個條件。
游惑扔垃圾一樣松開手,轉頭拖了一只羊來,面無表情地舉起了刀。
他和秦究有多嚇人,巫醫見識過,一度留下了心理陰影。
此時一看他要剁羊腿,當場蜷起自己的腿,喊道:「必須他自願去死!」
游惑停下手,刀鋒離羊腿只有幾寸。
巫醫長出一口氣。
「說具體的。」游惑盯著他。
未免再出現之前的錯誤,他得把巫醫的話逼完。
「被殺的瞬間,他必須是心甘情願的。」
「怎么可能?」游惑皺起眉。
巫醫盯著他的刀尖,一看他又往下落了一寸,連忙說:「不是完全不行!」
「什么意思?」
「你忘了,他用的是別人的身體。」巫醫輕聲說,「他這里跳著的是別人的心臟,想讓他心甘情願也不是不可能呀,想辦法喚醒一下殘留的良知?」
「告訴你一個秘密。」巫醫對他說:「有的軀體意志力非常驚人,公爵瀕死的時候,那些殘留的東西也許會被逼出來,能幫幫忙也說不定呢。殺了公爵之後,記得有多遠走多遠,別讓他接觸到活人氣息。」
游惑將信將疑:「公爵死了,你會怎么樣?」
巫醫嘆了口氣說:「有點麻煩,不過也不至於絕望。」
從他這里也挖不出新的東西了,游惑把他扔回去。
轉身就走。
回到小屋里的時候,突然聽見了細細索索的輕響。
有人哀吟著叫了他一聲。
游惑循聲找了一下,在床底看到了血淋淋的神父,對方抓著他的靴子,啞著聲說:「你不是剛走?怎么又回來了?」
顯然,可憐的人縮在這里已經分不清今天明天了,下午的事記到了半夜。
神父輕聲說:「燒成堡,記得……殺死公爵後一定要燒城堡。別聽巫醫的,要燒啊,火能救贖亡靈。」
而在他們看不到的地下,巫醫又偷笑起來:「軀體死了三天以上,神都喚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