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西酒喝多,頭疼。他靠著金何坤快要入睡,懶得再起身洗漱。
將就一下吧。
金何坤竟也任由他那么靠著,兩人在沙發擠一宿。
後半夜陳燕西做了個夢,夢醒時摸索到金何坤的肩膀。他逐漸轉醒,又往坤爺懷里湊了湊。算了,以後也不再奢望什么。
他都是有家的人了。
那個夢里,是兒時盛夏,是九幾年的蟬鳴沸反盈天。那些年的夏季特長,夏季的午後更長。他們不是在發呆,就是坐在家門口咬著冰棍,等待父母回來。
那時還沒有發達的網絡,也沒有普及手機。大院之間的聯系基本靠喊,小燕趴在窗口,對門的小坤便扯了喉嚨叫他。
「陳燕西!陳燕西!」
「你吃不吃西瓜!剛從井里撈出來!」
陽光特別好,人也特好。陳燕西長得出眾可愛,金何坤那時就相中了。
沒想到,後來是漫長一生。
電視里放《北斗神拳》《天空戰記》,後來趕上了《灌籃高手》與《龍珠》。畫里吵吵嚷嚷,畫外亦吵吵嚷嚷。
那時夏季有如一世紀,怎么都過不完。成年後他們異鄉重逢,竟也在暴烈夏日。
注定傾情。
長大無非是場景換了換,當初父母在廚房忙活,鍋碗瓢盆齊響。
再後來,金何坤與陳燕西時常在廚房打架。三十好幾的人,也沒個正行。
「你傻逼,做菜不不放鹽。」
「你才傻逼,老子口味清淡!」
「你聽聽你這說的是人話嗎,哪有c市人民口味淡。」
「我!不服你咬我啊。」
相識第三年開春。陳燕西飛仙本那。
金何坤說陪他,燕哥覺得矯情。
「好好上你的班,多大人了沒斷奶啊。」
「老子發覺你就是欠|操,陳燕西你等著,回來我才拾你。」
金何坤已進入駕駛艙,做完checklist很快要起飛。兩人抽空打電話,聽得副駕雞皮疙瘩直冒。
陳燕西正在船上穿濕衣戴面鏡,並不打算水肺潛。他站於船舷,眼前是無垠的深藍大海。
金何坤即將起飛,不再跟他貧。
「安全上岸。」
陳燕西笑:「安全降落。」
金何坤關閉手機,直視前方。飛機提速,很快升空。
他的眼前,從始至終一片蔚藍之光。
陳燕西將手機扔船上,再張開雙臂,縱身一躍。
千萬遍,他仍義無反顧地潛入深海。
所有放棄的,遺失的,迷茫的,都會在另一個人的包容里得以成全。
至此,巨鯨落,萬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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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何坤生日致辭為燕西》
生
日
致
辭
為
燕
西
「我的陳燕西,今天三十一歲了。」
「剛給他唱支歌,唱得有些飄。就像我愛他的心,飄啊飄。快樂得不行。」
「我跟他二十多年前相遇,一見鍾情。那時他穿女裝,我就耍了個不大不小的流氓,我說我娶你,等我。沒想到他等了。」
「我跟他重逢在二十八歲,那年我二十九。沒在最好的十八歲,遲了十年,整整十年。」
「但我還是對他一見鍾情,我的陳燕西,你就是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