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一顆的金丹。說是金丹,然而在李霖看來,就是這些把他的父皇從一個高大俊朗的青年人,變成了如今形容枯槁,雙目赤紅的模樣。
「太子未宣即入,入而不拜,是想做什么?」明明是申飭的話,可是景和帝如今已經沒有力氣了,連咳帶喘,手都在抖。
李霖沒有立刻說話。他靜靜看著何慮。何慮總是白色道袍之中,細看才發現他的確面容清秀,清秀而熟悉。
熟悉的令他心痛。
「父皇容稟,兒臣前來捉拿罪人何慮。」
李霖的一句話,又讓景和帝死命咳了起來,高公公一路小跑過去給他撫背喂水。何慮仍跪在地上舉著木匣,手微微抖著。倒不是因為他手酸,而是自打談昌一進殿,就動用靈力,將何慮死死定在那兒。
他不知道何慮這人的深淺,所以篤定了拼死一搏,搶占先手。
然而他發現,有一股靈力,霸道冷冽,迅速地反撲上來。
好不容易順過來氣,景和帝終於爆發了。「逆子!你想氣死朕么!速速跪下領罰,回宮禁足!」
「父皇容稟,」李霖的語速不緊不慢,「兒臣與二弟在別庄上打獵時遭遇刺客,二弟不幸殞身。」
啪的一聲響,在空曠的寢宮中顯得尤為明顯。
景和帝摔了杯子,卻不是因為憤怒。
他向來不喜歡二兒子,因為他殘疾,因為他懦弱,從來不肯主動親近自己。後來修道之後,就更加冷淡。連他回京都不曾主動召見,嫡長孫出生,也只是隨口問了問。
可他沒想到,他居然走在了自己前頭。
「是你!是你!」景和帝終於將攢足了的憤怒傾瀉而出,「你做什么要帶你弟弟去別庄!你的侍衛呢!侍衛在哪兒!」
李霖冷眼旁觀,竟然已經感受不到疼痛。他只是略有遺憾,若是二弟能看見這一幕,看見曾經仰慕的父皇原來是在乎自己的,會不會感到欣喜。
「刺客就是宮中的侍衛,兒臣查明,主使是何慮。」李霖字字句句,鏗鏘有力。高公公勉強站直了身子,大氣都不敢出。
景和帝蒼老的目光終於轉到了何慮身上。何慮鎮定自若,放下木匣膝行上前。「臣潛心煉丹,實不知太子所言為何,只想問殿下,可有證據?」
提起金丹,景和帝的眼睛閃了閃。「呈上來。」高公公從何慮手中接過木匣子,
「父皇,」李霖不得不再次出聲,「金丹於人並無益處,太醫已經說明,不僅無益,反而有所損害。」
「陛下,所有金丹,都有人試用,殿下若是不放心,臣也可親自服用。這一枚凝結了臣畢生心血,只怕……」
談昌的心越來越急,可是那股靈力太過霸道,他怎么也尋不出一絲漏洞,更無法完全控制何慮的言語。
「只怕於您並無益處。至於殿下的指控,臣倒是想說。太子殿下與王爺一同前去別庄,為何有刺客行刺王爺,殿下卻毫發無傷?」
談昌心中咯噔一聲。
景和帝目光沉沉,看向李霖的眼神已經毫無溫度。「太子真是心大了,都管到朕頭上了。你口口聲聲說國師謀害延平王,可有證據?國師為朕分憂,朕每每服用金丹後神大振,你卻不問不顧,視朕為何物!?朕還沒死吶,你就開始算計你的弟兄了!枉你母後生前百般憐愛,竟是個不孝不悌之徒!」他越說越氣,又咳嗽著說,「高大伴,擬旨,朕要廢了這個庸碌不孝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