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這件事本宮就當沒看見。」
江采衣淡淡的說,就看那芙濃兒扶起樓清月。
樓清月連連道謝,將桌子上的血燕撤了,狼狽的離開,走到遠處,樓清月不禁回頭看了一眼江采衣,眸中閃過一絲惡毒和得意。
哼!
衣妃,你別得意,過不了幾天就有你的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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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你就這麽放過樓常在了?」嘉寧有絲不解,扶著江采衣的手臂。
江采衣微微皺起眉頭,「姑姑,我覺得不對勁。」
嘉寧不解,轉頭去,就見到江采衣若有所思的看著人來人往的太液池。
「姑姑,你不覺得奇怪麽?我這幾天散步的地方一向偏僻,為什麽樓清月整治畫蘭公子,會這麽巧會被我遇上?」
「這……」如此想想,的確不對勁。
「方才那宮女鬼鬼祟祟的,明顯就是想引咱們來太液池邊,要本宮親眼目睹這一幕,和樓清月起沖突。而且……」江采衣頓了頓,「那樓清月不過承寵一日就如此囂張放肆,固然是她本性蠢笨。可是,她應該不會笨到不明白,才剛剛承寵就驕奢肆意,只會惹得皇上厭棄,她為什麽要光天化日的選在人來人往的太液池邊和本宮起沖突?」
嘉寧姑姑倒吸一口涼氣,手指頓時有些發冷,「娘娘,你的意思是……」
「她是故意的。並且,她想要這一幕被許多宮人看見,所以本宮不能發落她,落了她的圈套。」
許久,江采衣輕輕的說。
這件事細細想來十分蹊蹺,就算是她今日懲治了樓清月,也是有理有據、師出有名,即使落下一個悍妒的名頭,也無傷大雅。沈絡向來無意關注後宮的爭風吃醋,這點小動作在他眼皮子底下連半點兒波瀾都激不起來。
所以……那位葉子衿,究竟想干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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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蘭選侍,你受驚了。」
遠遠看著樓清月離開,嘉寧連忙扶著畫蘭坐在桌邊,斟上一杯熱茶。
畫蘭低眉斂目,一頭雪白的頭發搭在雪白的衣衫上,仿佛陽光里快要化去的春雪。
他靜默而冷淡,只是緊緊抓著手里的布包。
「娘娘,」
畫蘭推開嘉寧遞上來的熱茶,淡白色的唇瓣翕動,「娘娘,畫蘭可以走了麽?」
他說話的時候,睫毛輕輕顫動,仿佛快要斷裂的羽翼。
嘉寧見他如此不識趣,看了一眼江采衣,卻見江采衣一點不悅的神色也沒有。
宮城里的梨花開得如火如荼,那麽茂盛,蔓延得如同白色火焰,這個男子單薄而卑微,腳下是細雪一樣軟軟的落花。
「你的……」江采衣只覺得無法言說的酸楚而哀傷的柔軟充溢心中,忍不住沙啞出聲,「你的頭發,為什麽是白色的?」
畫蘭聞言抬頭,眸子是墨水般的黑。
他抱緊了懷里裹著梨花瓣的布包,「因為皇上。」
畫蘭聲音小小的,「奴才八年前侍奉過皇上,只是或許不討聖上喜歡,幾年下來頭發也就白了。」
所以,那一頭青絲如雪,是因為思念麽?
畫蘭垂著眸子,可是江采衣直覺感到,他說的是真的。
會有多麽深重的思念和痛楚,才會讓一個人形銷骨立,白了一頭黑漆漆的長發,數著朝陽和彎月,日日等待著心愛的人?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