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濕熱的水冒著薄薄的蒸氣,令整個房間都暖起來。
本來不小的浴桶,因為容納了兩人顯得格外擁擠。藍瑾坐在沐景殊身上,身子幾乎與沐景殊緊貼著,溫熱的水汽不斷漫上來,將他的全身蒸得發紅。
早已不是第一次這樣祼呈相對,但此時這般r體相貼,藍瑾仍舊有些難為情。為了轉移注意力,他拿了布巾認真地給沐景殊擦著身子。
沐景殊大概今日確實有些累了,雖然摟著他的腰,卻什么都沒做,閉眼任由他替自己擦身。
藍瑾擦著擦著,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馬,手上的動作越來越慢。
沐景殊俊美無雙的面容近在眼前,烏黑的頭發被胡亂的挽著,有幾縷垂在臉頰兩旁,微微突起的眉峰和挺撥的鼻梁十分的英武,令他清俊的面孔少了幾份書卷氣,而多了幾分剛毅霸氣。漂亮的眼睛此時微微閉著,濃密修長的睫毛貼在眼瞼上,看起來十分安詳。
這張臉明明已爛熟於心,但每每這樣近距離的看著,便會心跳加速。
藍瑾看著他,忽然想起他和沐景殊初見時的情形。那時候雖然也覺得他生得不錯,可卻並沒有動心,甚至還有些看他不順眼,怎么相處時間久了,反而會時時驚艷?
想著想著,他不禁抿嘴笑了起來。
環在腰上的手臂忽然一緊,藍瑾反應不及,身子立即撲進沐景殊懷里。他掙扎了兩下,見沐景殊沒有松手的意思,便抬頭瞪著他:「干什么?」
沐景殊睜開眼望著他,道:「在笑什么?」
藍瑾一本正經道:「我沒笑啊……」
「那是在想什么?」
「也沒想什么……」藍瑾才說完,便覺得耳朵一熱,沐景殊的唇已貼上來,將他細巧的耳垂含進嘴里逗弄著。
敏感之處被他這般細細逗弄,藍瑾頓覺全身發麻,他縮了縮脖子,伸手推了推沐景殊,道:「你不是累了么?」
沐景殊松開他的耳朵,道:「我明日清早便要走了。」
藍瑾一愣:「這么快?」
「盡早見到皇兄,我也安心。」沐景殊一邊說著,一邊拿了水里的布巾溫柔地替他擦著身子,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手過之處,盡是他身上的敏感點。
藍瑾雖然被他弄得身子發軟,卻已沒有心思去計較這些,他腦子里全是沐景殊要離開的事。本來沐景殊不提,他還沒什么感覺,聽到沐景殊說明日便要走,他心里忽然就難受起來,好似x口有一口氣出不來,又堵又悶。
沐景殊見他眼中沒了神采,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你……」
藍瑾抿了抿唇,隨即抬頭沖他一笑,道:「誰說我舍不得了?你走了我還輕松些,再沒有人管著我,也不會每天腰酸背痛起不了床……」說著說著,喉嚨便有些堵,他趴在沐景殊肩頭,細聲細氣道:「我會替你好好照顧你娘的,還有……」
藍瑾話未說話,便被沐景殊堵住了嘴,甜蜜的吻,帶著十分霸道的氣勢,幾乎要將他的氣息盡數吞沒。
藍瑾被即將離別的事左右了情緒,只想珍惜和沐景殊在一起的時光,所以完全沒有抵抗,反而截盡所能地回應。
赤裸相貼的身子如同著了火一般熱起來,氤氳的水汽混合著情欲的氣息在狹窄的浴桶里蔓延。
沐景殊一邊吻著藍瑾,一邊伸手撫弄著他身上的敏感處,很快,藍瑾就被他m得渾身發顫,潔白的身體也染上了一層紅暈。他坐在沐景殊腰上扭動著身子,下身漸漸覺醒的硬物同沐景殊的那處摩擦起來,產生了一陣陣酥麻的快感。
沐景殊的手從他腰間滑到腿g,在那片敏感的嫩r處撫弄著,卻連碰都不碰那最需要慰籍的地方。
藍瑾被他挑逗得難受,一邊蹭著他,一邊道:「快點……」
沐景殊含著他的耳垂,柔聲道:「你自己來……」
藍瑾愣了一下,不由得看了沐景殊一眼。
平日里都是沐景殊先取悅他,自己卻極少主動,而且沐景殊明日便要走了……
這么想著,他便不再遲疑,伸手m上了沐景殊的熱物,依著平日沐景殊的手法,替他撫弄起來。
沐景殊的呼吸立時沉重起來,溫熱的氣息噴在藍瑾脖子上,撩起一陣陣酥麻。
手中的熱物越漲越大,燙得嚇人。藍瑾被這驚人的觸感感染,只覺得自己下處也越來越難受,又熱又漲,他抬眼濕潤的眸子委屈地看向沐景殊,訥訥地道:「子曄……」
沐景殊也不為難他,一只手覆上了他的敏感處,不輕不重地撫弄起來,另一只卻從背後探入後x,因為近段時間常常被開拓,加之水的潤滑,後x輕而易舉的便吞進了兩g手指。
兩處的刺激令藍瑾渾身發麻,連坐都坐不穩,唯有靠在他肩頭喘氣。
前端的熱物被不緊不慢的撫弄,既舒服又爽快,後x也因著這種爽利的感覺而收縮起來。
沐景殊抽出手指,拉起藍瑾的雙腿,用硬物摩擦著那已溢出密y的後x,然後借著密y和水的潤滑,一舉撞了進去。
「唔……」雖然早已習慣房事,但被那巨大硬物c入,後x仍舊有些不適應,藍瑾不由得悶哼了一聲。
沐景殊m了m他的臉,吻著他的唇,道:「還好么?」
藍瑾低聲嗯了一下。
沐景殊聞言,早已忍耐良久的欲望便狠命抽c起來。
這樣的姿式,令沐景殊每次的c入都十分深入,一下下的撞擊也十分猛烈,藍瑾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像是要被他頂他來一樣,忍不住喘著chu氣求饒:「慢……慢點……」
一場情事下來,兩人都意興未盡,明明才發泄過,體內的欲火卻越燒越猛。
白濁的y體落進早已涼了的水里,顯得格外y靡。
明明是在洗澡,反而有種越洗越臟的感覺。
藍瑾紅著臉,有些扭捏地說:「去床上吧。」
沐景殊輕笑一聲,拿起布巾替將兩人身子胡亂擦了一下,然後抱起藍瑾,回到床上又纏綿起來。
想到沐景殊第二天便要離開,藍瑾便格外主動,也格外大膽,將以前不曾做的高難度姿式也做了。這樣的做的直接後果便是,幾番折騰下來,他渾身癱軟,幾乎動彈不得,只能虛弱窩在沐景殊懷里休息。
☆、第三十二章
「累了?睡一下吧。」沐景殊將他攬在懷中,一邊伸手撫m著他的腰身,一邊問道。
藍瑾搖搖頭,他雖然累,卻一點困意都沒有。特別是他一想到沐景殊隔天便要離開,心里便難受得緊,g本睡不著。
正悶悶不樂,忽然聽到沐景殊道:「我有東西送你。」
藍瑾眨眨眼:「什么?」
沐景殊松開他,光著身子便下了床。藍瑾窩在被子里,看著他肌r緊實有力的光祼身軀,不由得看直了眼,壓g忘了問沐景殊要做什么。待沐景殊回到床上,重新將他擁進懷中,他才紅著臉回過神。
沐景殊將一塊溫潤的玉石遞到他眼前,道:「這玉乃是我出生之時,我娘給我戴上的,這么多年從未離過身,你要好生收著,不要弄丟了。」他一邊說著,一邊順手將玉系到藍瑾脖子上。
這玉藍瑾早先便看到過,卻沒有細瞧,此時仔細看了看,才發現乃是無雙上品。玉黑如墨,雕琢成一條騰雲駕霧的飛龍,j巧細致,堅致溫潤。
他伸手m了m那玉佩,又看了看沐景殊,笑道:「這……算是定情信物么?」
沐景殊愣了一下,認真的點頭道:「是。」
藍瑾本是想調侃他一句,不想他竟這么認真的回答,不由得愣了一下。隨即又道:「那我也要給你一件回禮,不過我現在沒准備好,等你辦完事回來,我再給你。」
沐景殊點點頭,道:「好。」頓了一下,又道:「我辦完事便來找你,在這里等我。」
藍瑾道:「嗯。」
沐景殊親了親他的額頭,道:「睡吧。」
藍瑾點點頭,又往他懷里蹭了蹭,沐景殊十分配合地將他摟緊。
閉上眼,耳畔是沐景殊沉穩有力的心跳聲,數著心跳聲,藍瑾漸漸睡去。
夜半,窗外的雨漸漸停了,依稀可聽到雨落芭蕉的聲音。
啞奴和冷軒雙雙立在院中的屋檐下,對立無語。
不多時,聽到身後傳來細微的關門聲,兩人立即轉身,看到沐景殊從屋中走出來,雙雙拱手道:「王爺。」
沐景殊淡淡點了點頭,道:「無需多禮。」
冷軒道:「王爺,馬車已經准備好了。」他朝沐景殊身後的屋子看了一眼,遲疑道,「現在就出發么?還是等藍公子醒了,先同他道別?」
沐景殊搖了搖頭:「不用,他服了葯,暫時不會醒。」
冷軒愣了愣,卻沒有再說什么。
沐景殊又轉向啞奴,道:「你們三人要好生照看藍瑾,切不可讓他離開月河村。」
啞奴忙肅然應道:「是,屬下知道。」
沐景殊想了想,又道:「那迷葯你們不要經常給他服用,他並非chu心大意之人,若是發現自己長時間昏睡不醒,必會起疑。若是他起疑,盡量穩住他,一切等本王回來再作打算。」
啞奴立即道:「是。」
沐景殊這才轉向冷軒,道:「走吧。」
藍瑾醒來時,已是第二日晌午。
外面雨已經停了,但天還y沉沉的,依稀還可聽見屋檐上雨水滴落的聲音。
藍瑾懶洋洋地撐起身子,只覺得腦子仍舊昏昏沉沉,還沒完全清醒。
他環顧了一下房間,見房中空無一人。換作平時,在他未起身之前,沐景殊一般都不會離開房間,要么坐在房中看書,要么自己同自己下棋。
看眼下這情形,沐景殊八成是離開了。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走的,都怪自己睡得太死,竟然連他什么時候起身的都不知道,還錯過了同他道別的機會。
這么想著,藍瑾不禁萬分懊惱,又想到沐景殊這次離開不知道要多久,心里不禁一陣失落。
望著空盪盪的屋子失神了半晌,忽然聽到窗外傳來孩童嬉笑玩鬧的聲音,這才回過神來,不由得微微搖了搖頭,暗嘆自己太過感情用事,明明沐景殊才剛走,他就開始像個怨婦了,實在有失男子氣概。
他深吸了口氣,振作j神起床。
待走出院子,才發現天已大晴,明媚的陽光灑落在院中芭蕉上的雨滴上,瑩光閃爍。
藍瑾靠在屋檐下的木柱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才要走出屋檐,便見啞奴端著飯菜從後院廚房出來,看到飯菜,他這才覺得自己有些餓了,便朝啞奴笑了笑,道:「我早就餓了,今天吃什么?」
啞奴見他j神奕奕,不禁有些意外,但卻並沒有表露出來,只是恭恭敬敬地將飯菜放到堂屋里,一一擺好。
藍瑾見他放下飯菜便立在一旁,不禁開口道:「你和我一起吃吧,這么多菜,我一個人也吃不完。」
啞奴又愣了一下。這段時間藍瑾成天和沐景殊在一起,同他都不怎么說話,他自然料不到藍瑾這般親善,只覺得意外。
藍瑾見他一臉驚訝,嘆了口氣,道:「一個人吃飯太沒意思了,你就算不吃,就會著陪我。」
啞奴沒有放過他眼神一閃而逝的失落,這才明白過來,他方才笑容滿面十有八九是裝出來的。於是點點頭,順從地坐到桌旁。
藍瑾見他妥協,不禁展顏一笑:「坐都坐下來,順便吃一點吧。」
啞奴又是一愣,他本想拒絕,但在藍瑾光彩奪目的目光下,脖子竟像梗住了一下,搖都搖不動,最好,只好妥協地拿起筷子。
藍瑾很滿意他的反應,笑了一笑,然後埋頭自顧自吃著面前的菜。
吃飯的過程中,藍瑾一直一語不發,和平日里同沐景殊坐在一起時嘻鬧的情形截然不同。
啞奴平日伺候他和沐景殊兩人吃飯,見慣了他的無賴行逕,此時見他這般安靜,不由得很詫異,忍不住偷偷瞄了他一眼。不看還看,一看,便看到藍瑾竟然紅了眼圈。
雖然很想表現得高興一點,但吃了幾口菜後,藍瑾心里還是忍不住難受。平時都是和沐景殊吃飯,雖然沐景殊吃飯時不愛出聲,但會給他夾菜,也會時不時喂他,那種甜蜜到心底里的滋味,此時想來,只覺得格處酸澀。
啞奴見他幾乎要哭出來,正不知怎么辦,就聽到藍瑾道:「沐景殊走的時候,你知不知道?」
啞奴搖搖頭。
藍瑾嘆了口氣,道:「算了,你就算知道,也說不了話,我問了也是白問……」他說著放下筷子,「我吃飽了,你收拾一下吧。」說著,也不管啞奴驚訝的眼神,踏步走了出去。
☆、第三十三章
藍瑾慢悠悠地晃到村口,望著進村的地方發呆,明知道沐景殊早就離開,可他恍然有種目送沐景殊離開的錯覺。
也不知道發呆了多久,忽然聽到一個孩童的聲音響起:「瑾哥哥,你在做什么?」
藍瑾一愣,轉身看到一個五六歲的孩童正站在身旁好奇地望著他,一雙水潤的眼眸配著圓圓的臉頰,甚是可愛。
這孩子是村長的孫子阿寶,初次見面時,他送了阿寶一串鈴鐺,阿寶歡喜非常,追著他叫瑾哥哥。
「我在送人……」
「送人?」
「嗯。」藍瑾伸手將阿寶抱起來,伸手指了指村口,「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嗎?」
阿寶眨了眨眼睛,道:「我知道,那里村子外面,爺爺說我長大了也可以離開村子去外面見世面。」
稚嫩的聲音軟糯俏皮,藍瑾只覺得十分可愛,笑著逗他:「去見什么世面?村子外面可是有吃人的野獸哦……」
阿寶哼哼一聲:「樂哥哥不是這樣說的,他告訴我,村子外面有好多好吃的,他還給我帶過……」
「樂哥哥?」藍瑾挑了挑眉,「樂哥哥是誰?」
「就是余nn家里剛來沒多久的哥哥……」
藍瑾一愣:「余nn?」這月河村里大部分都姓趙,姓余的人家不多,而能被阿寶稱之為余***,恐怕除了余夫了沒有第二人了。「你說的樂哥哥,是余樂哥哥?」
阿寶用力點點頭:「樂哥哥雖然來村里沒多久,可是他很厲害,我們都很喜歡他。」
「厲害?怎么個厲害法?」
「他會抓魚,還會打老虎……」
藍瑾神色頓時凝重起來,若阿寶說的當真是余樂,那么,這個余樂當真和他見到的余樂是同一個人么?以沐景殊的調查看來,這個余樂應該是自小生活在月河村從未離開過,而且是個瘦弱的少年,怎么可能打老虎?他朝阿寶笑了笑:「樂哥哥肯定是騙你們的,他那么瘦小,怎么可能打得過老虎?」
阿寶瞪大眼,不服氣地哼道:「是真的,樂哥哥的武功很厲害的,他來我們村子沒多久,和村里的余大叔去山里打獵,碰到了老虎,他費了好大勁才把老虎打死的。這都是我爹告訴我的,他說他親眼看到的。」
藍瑾看著阿寶,五歲的小孩子,肯定不可能說謊。若他的話當真,那么余樂這段時日一直都騙人?他若不是余夫人的兒子,又為什么要到這里來?
因為心中生疑,藍瑾便留了心眼,借著照看余夫人的機會,暗自觀察余樂。但幾天下來,他卻沒什么收獲,余樂的表現和普通的少年沒什么兩樣,而且也從未見他使過功夫。
沒有想到任何可疑之處,藍瑾不由得暗怪自己多疑,竟然輕信了一個五歲孩童的話,也許阿寶的父親只是編了個故事哄騙他……
不過,這件事恰到好處地轉移了他的注意力,對於沐景殊的離開倒也沒那么在意了。
接下來的日子,他便如往常一般,不是去余夫人家里陪她聊天,便是獨自去村後的河邊釣魚。不過時日一長,他便覺得無趣,心里不由得開始擔心起藍瑜。
事實上,他雖然答應沐景殊留在月河村照顧余夫人,但他能做的事並不多。他本來就是個大少爺,平日里習慣了別人伺候,連葯都不會煎,更別說照看病人了,所以他除了陪余夫人聊聊天,也沒別的事可做。好在余夫人為人十分親切,談吐得宜,同她聊天也不算太悶。
這日,藍瑾吃過午飯,照例去余夫人家里看望她。他走進余家的院子時,余夫人正坐在院中曬太陽,手里拿著幾g絲線不知道在編什么。
藍瑾好奇,道:「大娘,你在做什么?」
余夫人抬眼見是他,便放下手里的活計,微笑道:「你過來,看看這繩結好不好看。」
藍瑾接過她遞來的繩結,那是g不chu不細的繩結,用纖細柔軟的絲線編成,十分j致光潤,但只編了大半,尚未完成。藍瑾眨了眨眼,笑道:「看是好看,可我也不懂這些女兒家的東西,大娘問我當真是問錯人了。」
余夫了笑了笑,從懷中拿出一塊玉石來,道:「這是你的東西吧?」
藍瑾定睛一看,不禁吃了一驚,那玉不是沐景殊當初戴到他脖子上的么?下意識地伸手往脖子上m去,哪里還有玉的影子。
「這玉……怎么會在大娘這里?」
余夫人笑了笑:「你昨日落在我房里,被樂兒撿到了,我看這玉上的繩結松了,便重新幫你編了一條。」
藍瑾暗怪自己太不小心,這等重要的東西掉了竟毫無知覺。他忙朝余人感謝道:「多謝大娘。」
「你這么客氣,倒讓我不好意思了……你且坐一會兒,等我把繩結編好再給你。」
藍瑾聽話地坐到一旁,笑道:「好。」
余夫人繼續編著手里的繩結,見藍瑾半晌不語,便閑聊道:「這玉通體墨黑,玉色潤澤,想必十分珍貴吧?」
藍瑾正要點頭,卻忽然震住。
沐景殊說這墨玉是他出生時他母親親自給他戴上的,他當時神情凝重,對這玉也十分珍視,可……藍瑾看了一眼正認真編著繩結的余夫人,心里涌起一團疑慮,可眼前的余夫人說起這玉時,竟好像對此玉的來歷毫不知情……她當真是沐景殊的母親么?
「墨玉確實少見,大娘以前未曾見過吧?」
余夫人點頭笑道:「我確實從未見過。這種成色和質地,一看便是上乘極品,我若是見過,必定會記得。」
藍瑾又驚又疑,不禁皺起了眉。
余夫人正認真編著繩結,也沒有留意到他神色不對。
藍瑾暗自吸了一口氣,將心中的疑慮壓下,朝余夫人微微一笑,道:「聽我爹說,這玉是我娘給我的遺物,我自小便戴著。只想到竟然會忽然丟了,幸好被余樂發現,不然我娘地下有知,一定會罵死我。」
余夫人笑了笑,動作麻利地將手中的繩結打結,又串到玉石上,然後塞進藍瑾手中,柔聲道:「既是你娘的遺物,定要好好保存,可別再丟了。」
藍瑾點點頭,努力讓自己的笑容自然一些:「謝謝大娘,我今日就先回去了,明天再來看你。」
「好。」
走出余夫人的家,藍瑾的臉立即變得慘白無比。
這位余夫人是什么人?她為什么要騙沐景殊?
結合阿寶說起的余樂的事情,他原本壓下的疑惑越來越多。
看來,余夫人和余樂的身份都不簡單,他們可能g本和沐景殊沒半分血緣關系。若他們為了欺騙沐景殊而設下謊言,這么大的破綻,沒道理沐景殊查不到……那么,只有另一種可能,沐景殊g本早就知道余夫人是假的,但他卻沒有拆穿,為什么?
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本想理出頭緒來,頭卻炸了一般的疼起來,只好先回住處。
昏昏沉沉地回到房間,一閑栽倒在床上,便睡了過去,竟連夢都沒做。
☆、第三十四章
再醒來時,已是次日下午。
雖然早已過了午飯的時候,但啞奴照便在他醒來准備了午飯,見他從房間出來,便端進了堂屋。
人一旦心中生疑,對身邊的人和事便都開始生疑。
藍瑾此時便是這樣,他見啞奴端著飯菜進屋,不知道怎么地,就覺得連啞奴都有些不對勁。這樣想著,他不由得多瞧了啞奴兩眼。
啞奴身形傴僂,有些老態,做起事來卻是干凈利落。
藍瑾目光一閃,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想法:啞奴明明又老又殘,可是手腳卻這般靈活,會不會他如今的模樣全都是裝出來的?
啞奴卻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將飯菜擺上桌,便老實地立到一旁。
因為心中有事,這頓飯藍瑾吃得食不知味。
腦子里一團亂麻,卻理不出頭緒,想得深了,便覺頭痛欲裂,好像患上了重症一樣。
最後,藍瑾只好放棄胡思亂想,胡亂扒了幾口飯菜,便又回房了。
本想坐在桌上稍微休息一下,卻不料一趴到桌上,睡意便襲來。迷迷糊糊的,又沉睡過去。
再次睜開眼時,又過了一天。
藍瑾沒有起床,只是盯著床頂發呆。
腦子仍舊有些不清醒,可即便不清醒,他仍舊發現了一件事。在這月河村,不僅余夫人和余樂不對勁,啞奴不對勁,連他自己都不對勁了。
在來月河村之前,他從來不曾這般嗜睡,也並無頭疼之症。到了這里之後,便一日比一日睡的時間長。沐景殊還在的時候睡覺時間也長,但他只覺得那是因為太過勞累,所以並沒放在心上。但沐景殊離開之後,沒有親熱之事,也並沒有任何體力勞作,他的嗜睡症狀不僅沒有好轉,反而越加嚴重。
正想著,忽然聽到門外響起輕微的腳步聲。
藍瑾忙閉上眼,集中注意力聽著門外的動靜。
腳步聲很輕,但因為近在門口,所以藍瑾聽得分明。那人在門口停了片刻,便又離開。
不過片刻,他便聽到有人問:「他還沒醒么?」
這聲音藍瑾十分熟悉,正是余樂的聲音。
另一個稍有些低沉的聲音道:「沒有,大概是這兩日用葯太過頻繁……」
這是個陌生的聲音,藍瑾從未聽過,卻隱隱覺得,說話的是啞奴。
余樂道:「王爺臨走前交待過,不要用太多葯,那葯雖然並不傷身,用多了也不好……」
陌生的聲音道:「我覺得藍公子這兩日有些不大對勁,他可能已經起疑了。在王爺沒回月河村之前,我不能讓他離開,所以才在飯菜里多下了些葯。」
余樂道:「奇怪,我和余夫人應該都沒露出什么馬腳,莫不是你無意間說話被他聽到了,所以才起疑了?」
啞奴冷哼一聲:「我決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余樂笑道:「我開個玩笑而已,你這么生氣做什么?對了,我來是想告訴你,王爺那邊傳消息過來了,他們五天之後便會出發來這里。」
啞奴沒有作聲。
屋子里的藍瑾聽得倒抽了一口氣。
原來,余夫人、余樂和啞奴竟都是沐景殊的屬下,沐景殊為了騙他來月河村,竟編造了這樣一個謊言!難怪他總覺得沐景殊和余夫人之間太過冷淡,原來他們本就不是母子,而是主仆,可笑他竟還為了這對假母子相認高興不已!
心口忽然疼痛難忍,像是有人有刀子在心口剜r一般。
原以為在月河村的這段日子是他最幸福的時光,卻不想竟是又一場騙局。
腦子里空白了許久,藍瑾才慢慢回過神來。此時,他已完全沒有心思去考慮沐景殊欺騙他的目的了,知道了真相,他自然不能再在月河村待下去了。但若在逃離月河村,必須先瞞過那三人。
在床上又躺了大約一刻鍾,藍瑾才起床,裝作和平時一樣的模樣,呵欠連天地走出房間。
啞奴果然已經准備好了飯菜。
藍瑾瞥了一眼飯菜,猜想里面可能又下了葯,但為了不露出破綻,他只好和平時一樣吃下去。
吃過飯,又去余夫人家里轉了一圈,又故意在村子里轉悠了一圈,在村長家的牛圈里找到了自己當日騎來的那匹馬。
兩日下來,他已想到逃離的路線,剩下的便是等待完美的時機。
沒想到老天作美,這日傍晚,竟下起雨來。
藍瑾晚飯時便昏然欲睡,將飯菜扒了幾口,便扔了碗筷回房躺著。
為了不讓自己睡著,他甚至拿了匕首在自己手臂上劃了兩刀。刺骨的疼痛令他清醒了許多。雖然閉著眼,思緒卻是無比清晰。
外面雨聲大作。
雖然他早已想好了逃跑的方法,但以阿寶所言,余樂是個高手,而啞奴和余夫人看起來,功夫只怕比余樂更高。他想直接逃路,被這三人追上,便再也逃不了。但這場雨卻是恰到好處。
他們必定料不到自己會在大雨天逃跑,所以必定會放松警惕。而且,雨水和雷聲會掩蓋他的動靜,還會將他逃跑留下的線索全都沖洗干凈,令那三人短時間內無法找到自己。
時間一點點流逝,窗外大雨不歇。
啞奴和往常一樣,來房門口檢查了三次,便回房休息了。
藍瑾等他離開,又躺了半晌,這才悄悄起身,輕輕打開了窗戶。
一陣冷風帶著山野之地特有的泥土氣息卷進來,令藍瑾本有些昏沉的頭腦又清醒了一分。他深吸了一口氣,動作輕巧的翻窗而出,沿著早已熟悉了多遍的路線m到了村長家的牛圈,找到了那匹馬。
藍瑾解了馬韁,跳到馬上,掏出懷中的匕首迅速往馬身上扎了一刀。
那馬猛然間受了這一下,頓時疼得仰聲嘶叫,背著藍瑾撥腿便朝院外飛奔而去。
發狂的馬馱著藍瑾在大雨中穿行,也不知跑了多久,大雨漸漸小了,黑暗的天際漸漸露出些白亮的光芒。
雨雖未停,天已大亮。
馬已經筋疲力盡,經過一片原野時,腳下了軟,癱倒在地,藍瑾一個不察,被它甩了下來,摔倒在一片泥濘中。
藍瑾本就渾身濕淋淋的,這一摔,更是令他狼狽不堪,干凈的衣服沾滿了污泥,黑亮的長發也污移不已。風一陣陣吹來,凍得他直打哆嗦。
他前一天晚上本就沒吃飯,加上這一夜的奔波,全身的力氣都已用盡,勉強爬起來走了一段路,確實那三人找不到他,便胡亂靠著一模樹睡著了。
☆、第三十五章
藍瑾醒來時,發現自己並不是睡在泥地里,也不是睡在樹底下,而是躺在一張干凈的床上,手臂上的傷口也包扎好了。他心下一驚,生怕自己被那三人找到,待看清這屋子里的布置之後,才放下心來。這里不是月河村,依屋子里的布置來看,應該是一家客棧,而且是一家上等客棧。
「你醒了?」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
藍瑾抬眼,看到一個白衣男子不知何時進來。這男子生得極其漂亮,皮膚白得仿若透著薄光,五官j致得不像話,簡直比女人還適合「絕代傾城」這個詞。
藍瑾從未見一個男人生得這般好看,不由得看得呆了。
白衣男子好像全然沒有注意到他眼神,走到床邊,忽然伸出手來,道:「你有沒有錢?」
藍瑾一愣:「啊?」
白衣男子道:「我昨天被人偷了錢包,正好碰到你暈倒在樹下,我見你身上衣服十分華麗,便猜想你一定是個有錢人,所以就將你救了。」
藍瑾聽得嘴角一陣抽搐,他原本猜到是這男子救了他,正想道謝,聽到他這番話,道謝的話忽然就堵在嘴邊說不出來。
「到底有沒有?」白衣男子似乎是有些不耐煩。
藍瑾搖搖頭,他本來身上一向會帶著錢票的,但昨日事出緊張,他g本來不及收拾就從月河村逃出來了,哪來記得要帶銀票。
白衣男子沉默了一下,忽然道:「那就沒辦法了,你沒錢,我也沒錢,只好把這個東西給當了。」
藍瑾見他自言自語,總覺有些不對勁,不由得問道:「什么東西?」
白衣男子伸手遞過來,干凈潔白的掌心里是一枚墨色的玉。藍瑾仔細辯認了一下,不由得瞪大了眼:「這是我的玉!」
「當然是你的,我在你身上沒搜到錢,只搜到這塊玉,原想直接拿去當了,但想想應該和你說一聲。」
藍瑾伸手便去搶:「你怎么可以亂拿別人的東西?快還給我。」
白衣男子立即縮回手,道:「你要是能拿出錢來,我就還你。若是沒錢,我們昨晚的房費可沒法付了,我要的可是這家店里最貴的兩間房。」
藍瑾看瘋子一樣看著他:「你……你沒錢還敢住這么貴的客棧?」
白衣男子理所當然地道:「反正沒錢,住便宜的和住貴的結果都一樣,為什么我還要去挑差的住?」
藍瑾頓時有一種無力感,他以前一直覺得他弟弟藍瑾已經夠令人震驚了,眼前這人,簡直可以列入他遇到的最古怪人里頭。他伸出手去,道:「把玉還給我,房費我來想辦法。」
「你有辦法?」
藍瑾點頭,他家是洛川縣的首富,整個洛川縣的大米都是經由藍家收購販賣,這里只要有米鋪,他就能去領銀子。
白衣男子頓時笑了起來:「我果然沒有看走眼,你真是個有錢人。」
藍瑾道:「你看起來出身比我好多了。」連挑房間都要挑最貴的,可見平日里是十分奢侈的。「把我的玉還給我吧。」
白衣男子坐到桌旁,擺弄著手里的玉,卻沒有要還給他的打算,只是悠悠道:「你一看就是富家少爺,命一定值不少錢吧?我昨天救了你一命,報酬自然是不能少的,但我也不是貪財的人,你給我一千兩,我便玉還給你。」
「啊?」藍瑾被他那理直氣壯的口氣驚呆,一口氣差點沒順過來。一千兩於他而言一點都不多,但被這樣訛詐,多少有些不快,便道:「你昨日就算不救我,我也g本沒有x命之憂。」說著,又冷下臉去,「那玉你若是想要就收著,反正……對我已經沒什么意義了……」
白衣男子一愣,驚訝地眨了眨眼:「你剛剛還這么在意這塊玉,怎么這會兒又說不重要?這玉若是拿到當鋪,少說也有五千兩,你竟然為了一千兩就不要了?」
藍瑾雖然惱恨沐景殊騙自己,看到那玉心里便有些添堵,可到底只是堵氣的話,g本不可能真的不要。他沉默了片刻,道:「走吧,我帶你去拿銀子。」
這里是洛川縣境內的另一個鎮子,與月河村隔了很遠。藍瑾前一日用匕首刺激了那匹馬,那馬馱著他一路狂奔,竟逃得這么遠。
只要是鎮子,就必定有賣米的。
藍瑾和白衣男子出了客棧,沿街走了一段路,便看到一家藍記米鋪。
店里的掌櫃以為有客人上門,才迎上來,待看到藍瑾,不禁愣了一愣,驚道:「少東家!」
藍瑾被他叫得一愣:「你認得我?」
掌櫃看了一眼白衣男子,又看了看藍瑾,伸手將他拉進角落里,低聲道:「老奴這里有少東家的畫像。」見藍瑾一臉疑惑,他又道,「少東家失蹤這么久,老東家一直在找您,他讓人畫了少東家的畫家分發下來,讓各家米店時刻留意,若是有少東家的消息,及時告訴他。」
藍瑾一臉驚喜:「我爹回洛川了?」
掌櫃不由得一愣:「老東家三個月前就已回洛川了,少東家不知道?」
藍瑾愣住,三個月前?那不正是沐景殊來洛川不久?可是他爹g本沒有回過家,就連藍府出事,他也沒有收到他爹的半點消息。他忙拉住掌櫃,問道:「我爹現在在哪?」
掌櫃道:「老東家交待了,若是有少東家的消息,就立即給他發消息,他會來接少東家回去。老奴這就讓人給老東家捎信,少東家就先在這里住幾日吧。」
藍瑾想了想,便點頭答應了。
「喂,你們在說什么悄悄話?」白衣男子忽然擠了進來,瞪著漂亮的眼睛怒視著藍瑾,「快些將銀子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