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部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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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有焦慮感與無焦慮感的差異。福柯講得最多的是宗教懺悔儀式中要求人們坦白一切與性有關的思想、行為、罪惡這一歷史事實。人們由此對性問題產生了大量的焦慮。中國的情形明顯不同:沒有什么普遍信奉的宗教,幾乎可以說是一個沒有宗教信仰的民族。基督教為西方人在性方面制造的焦慮感,在中國人這里很陌生,因此可以說中國人在性的問題上相當的純朴混沌,沒有太多因負罪感引起的焦慮感。

第三,有激烈反抗與無激烈反抗的差異。西方人由於在性問題上過於焦慮,就有激烈反抗,正如福柯所說:「哪里有權力,哪里就有阻力。」(福柯,第93頁)中國人由於沒有焦慮,也就沒有反抗。西方人的反抗表現為走極端——越是感到焦慮的事,越要去說,去研究,去表現,所以西方有那么多關於性的研究、治療;有那么多文學、藝術、影視傳媒在表現這個主題。在中國,性這一主題的表現相對要少得多。

第四,有權利感與無權利感的差異。西方人以為自己的性權利被壓抑、被剝奪了很長時間(這種想法不一定對,正如福柯分析的),所以在性問題上帶有造反者和反抗者的狂熱感、正義感和權利感,搞起色情品、賣y。同性戀和各種變態性活動來顯得氣壯如牛,好像在搞革命(確實也有人管這叫性革命),好像在奪回被人搶去的權利。中國人在性上沒有被剝奪感,所以也不會有反抗的熱情和正義感,更沒有權利感。在中國人的心目中,性的欲望是個小小不言的隱私,不登大雅之堂。西方人在開放y穢色情品市嘗賣y合法化、同性戀合法化問題上爭論得如火如荼,風起雲涌;中國人對此卻像在聽天書,暗地里覺得奇怪:這種問題有什么討論的余地,連想一想都不好意思。

著名人類學家馬林諾夫斯基曾說:「自亞當和夏娃以來,性沖動就一直是絕大多數煩惱的根源。」(轉引自韋克斯,第146頁)古希臘人以飲、食、色為人的三大欲望,三種快感;中國人則有「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一說。看來這種概括是跨文化的。

中國人並非真修煉到了對性漠不關心的境界。將西方的禁制與中國的忽視相比,我們不知道該選擇哪一個,就像一個面臨死亡的嬰孩不知道是被溺斃更好,還是被丟棄更好。總之,性在中國的處境就像一個被丟棄的嬰孩,在那里自生自滅,心中暗暗納悶:我為什么這么不受寵愛?

從人本主義的角度,人類的性與愛不僅不是低俗的品性和行為,而且是很崇高的;不僅不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而且是很重要的。原因就在於性與愛同人的自我有著極其重大的關系。如果一個社會、一種文化重視人的自我,它就會重視性與愛;如果一個社會或一種文化輕視人的自我,它就會輕視性與愛。人們常常以為,政治事變、經濟發展這類事情才是重要的,個人的欲望、快樂與行為方式根本無足輕重。這種想法在中國尤其盛行,因為個人在我們的文化中從來都是一個被忽視的價值。在布羅代爾三個時段的劃分中,中國人自然而然地以為短時段現象(政治事變)是最值得重視的;中時段現象(某種發展趨勢)次之;長時段現象(生活方式)是最不值得重視的。而在我看來,布羅代爾對長時段事實的關注卻不僅具有歷史研究方法論的意義,而且具有對人的關注的意義。歸根結底,政治的斗爭和經濟的發展只是工具,人的幸福與快樂才是目的。我們為什么如此喧賓奪主,為什么常常把手段當成了目的而令目的受到冷落呢?

調查給我的印象是,這些女人的性情盡管相當不同,她們的性a經歷與觀念也有很大差異,但她們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她們都非常看重她們的「自我」,她們從不認為出於這個「自我」的任何行為、感受是無足輕重的,她們為它快樂,為它憂傷,為它欣喜若狂,為它痛不欲生。在這部書里,我把它們——這些自我一一如實地記錄下來;盡管有人認為這些記錄沒有任何重要性,我卻持相反的觀點。我認為它們無比重要,因為它們是人的生活,它們是生命的存在狀態。羅素曾說:人們在世界上做著兩件事,一件是把地球上的東西搬來搬去;另一件是指揮別人把地球上的東西搬來搬去。我想,我在這本書里記錄下來的事情,至少並不比這兩件事更無價值。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