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部分(1 / 2)

天黑黑 未知 4559 字 2021-02-25

仨人端起六杯酒,碰杯,微笑,飲下。

吃完飯,收拾好餐具,磊磊和寧兒便起身回去了。看看手表已經是深夜十一點三十分了。抿滅手中的煙蒂,洗漱過後褪去外衣躺在床上,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睡去。下床,開燈。從煙灰缸里拾出兩片被寧兒丟進去的安眠葯片拂掉上面沾染的煙灰,和著白酒服下。關燈,上床,靜靜得等待著睡去。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有放亮便起身下床。洗漱時發現胡須已經爬滿臉頰竟有些無法相信鏡中的便是自家嘴臉。出了門直徑來到火車站蹬上了最早一班去往河北省的火車。一路上車窗外的雪景倒也美不勝收,唯一沒有變化的是由遠處傳來的孤獨的犬吠聲。

下車後,沿著上次旅行時的路線,徒步踏著石子路朝山上走去。由於積雪未融,路滑的緣故一路上竟摔了三次腳,幸好都是有驚無險。

來到山上的樹林里,看到有個農夫模樣打扮的人正在揮舞著斧頭砍著那棵被刻了字的樹。不知為何,心中竟升騰起一股莫名的氣憤。我怒不可遏得沖上前去,一拳打到了他的臉上。他一個趔趄摔到了地上,我指著他大聲得問道:「這兒有那么多的樹,你為什么單單要砍這棵?你要生火可以去砍別的樹,樹干比這棵粗的這兒到處都是!」

那位農夫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雪說道:「我砍這棵樹是因為它已經死掉了。」

「死了?」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兒每棵樹現在都是一幅模樣,你如何斷定這棵樹已經死了。」

「今年夏天的時候這棵樹便枯死了。葉子早早得便落光了,樹干也空了。不信你可以敲敲看。」

我半信半疑的彎下腰撿起一塊石頭敲打著樹干竟聽到了「咚咚」得空d聲。

「它死了,它真的死了。」我喃喃得說道。

我彎腰撿起深陷在積雪中的斧頭朝樹根處一下下得砍去。震落的積雪在半空中飛舞著,我的淚水順著眼角流著。

「如果再加上我的漂亮臉蛋則剛好湊齊你的完美人生。」

「可是它會死去的…。」

「有時候我也會面臨同樣的問題…。」

「為什么你要毀了我的生活,還記得那棵樹嗎?」

「insantamonicathewintertime;thelazystreetsso…」

嘟嘟的話語在我的耳邊回盪著。是那么的清晰仿佛由嘟嘟口中唱出的音符還一直徘徊在著樹林里不曾離去一般。

伴隨著一陣「吱吱」得聲響,那棵樹倒下了。我走到那位農夫身邊將斧頭遞還給他。

「對不起!」說著我轉身朝山下走去。

「想喝一杯嗎?」他在我身後說道。

我停住腳步轉過身去。那人用右手做了一個端酒杯的姿勢又說道:「到我家去,我請你喝一杯怎么樣?就在這山腳下不遠的地方。」

「那就打擾了。」我點頭說道。

那人從口袋里掏出一根麻繩系在了樹干上,我走過去和他一起拉著繩子朝山下走去。

「就在前面不遠了。」剛走到山腳下他指著一戶農家小院對我說道。

那農家院子的木門上貼著一幅早已班駁得不成樣子的對聯。雖說只能依稀的辨認出幾個字來可是那紅色的對聯紙卻在周圍白雪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的耀眼,甚至還可以說是有幾分的妖艷。房屋上仍堆著厚厚得一層積雪。可能是天冷的緣故吧!竟絲毫沒有任何要融化的跡象。

進了門去見到院子里有一只骨瘦嶙峋的老黃狗靜靜得趴在一塊主人為它掃出的一塊空地上。見到主人回來,它也只是在原地搖了搖尾巴仿佛在抗議主人的冷落而讓它產生的孤獨。

「夢琴!有客人來了。」他把樹干拖到院子的一角,沖里屋喊道。

「吱吱…」木門軸發出了它特有的聲音。有一個身著羽絨服,把頭發攏到腦後的女人從屋里出來了。

「這是城里來到的客人。」他指指我說道:「你去幫我們弄幾樣下酒菜再燙上一壺高粱酒,我們要喝上一杯。」

「行!你們先進屋里歇著吧!外頭冷!」說著她便朝院子北面的廚房走去。

進了屋里,他拍拍我的肩膀說道:「去里屋炕上吧!里屋暖和些。」

轉身進了里屋,只見里面有一張很大的土炕旁邊生著爐子。

「坐,坐…」他指著土炕說道。又轉身用火鉤揭開爐蓋用鏟子鏟了些碎煤進去。

「要抽根煙嗎?」他在土炕上坐定後從口袋里摸出香煙問道。

我從他的手中接過香煙點燃。

「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吶?」他抽了口煙問道。

「大賀。」

「我叫富貴。剛剛那是我媳婦兒叫夢琴。是位不錯的女子,沒什么脾氣。剛娶進門那會兒我覺得她有些太過於老實,三g子打不出句話來。後來才知道她不頂撞我是怕我和她吵架。再後來和她慢慢得熟識了她的話也就多了些,都是在被卧里說的倆人的知心話。」

「你們?」

「我們是結婚以後才認識的。拜堂時我都不知道她張的什么樣子,揭開蓋頭以後才發現自己娶進家門的是一個活脫脫得大美人。白白的臉蛋,根本就不象我們農家的女人,好似是從畫里走出來的一般。」說著富貴的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這笑容是極其真切的。

「看的出來是位賢淑的女子。」我說。

夢琴端著一盤腌制的花生米近來了。富貴起身從屋角搬來一張桌子放到了炕上,夢琴放下手中的盤子便轉身離開了。

富貴坐到炕上,一邊拖鞋一邊示意我也把鞋拖掉。倆人在餐桌旁盤腿對面坐著。不一會兒夢琴又開門近來了手里拎著一壺燙好的高粱酒,兩支酒杯和兩雙筷子。放到餐桌上後,夢琴開口說道:「你們先慢慢喝著,我再去弄幾樣小菜來。」

「打擾了!」我欠欠身子說道。

「哪里,都是些農家小菜你可千萬不要嫌棄才是。」說著她便轉身離開了。

富貴為我和自己斟滿了酒杯,說道:「來,先喝一杯,暖暖身子。」

一杯熱酒下去頓時覺得周身溫暖了許多,舌尖也頓時感到異常的香甜。「這酒可真是異常的香醇吶!」我放下手中的酒杯說道。

富貴又拿起酒杯一邊斟酒一邊說道:「這酒盡可以多喝些的,是我自己釀的高粱酒不傷人的,這手藝可是祖輩上傳下來的。在城里可是喝不到這樣的酒呦!」

「怪不得吶!」

「那棵樹上的字是你刻上去的?」富貴試探性的問道。

「不是。」我搖搖頭應道。

「那你為什么?」

「我只是和它多少有些干系。對於剛才的事情,我很抱歉。」

這時夢琴又端來兩道小菜,小蔥拌豆腐和燉野兔r。放下手中的盤子後夢琴說要去大嫂家看看「等等」醒了沒有便轉身離開了。

「等等是我兒子。」富貴一臉幸福得說道。

「等等?」我重復道。

「等等是我兒子的名字,今年兩歲了。夢琴生他那會兒才剛剛開春這漫山的樹才剛剛吐出綠芽,野花也沒有張骨朵。我想夢琴要是能晚生他幾天就好了,這樣等他以來到這個世界便可以見到漫山的綠樹和遍坡的野花了。可是他就等不及所以我便給他取名叫等等。」

「為了等等,為了漫山的綠樹和遍坡的野花。」我端起酒杯說道。

「謝謝。」

放下酒杯後富貴問道:「有交往的女朋友吧?」

「有的。」我從口袋摸出香煙遞給富貴一支有自徑叼上一根點燃。

「你們城里人就愛搞這些『花』名堂。這愛一個人不能光說不做,用行動表明一切比什么都強。你看,我和夢琴結婚都快四個年頭了,我就沒有對她說過『我愛你』。可是這並不代表我不愛她哩。」富貴吸了口煙繼續說道:「我是真的愛她,如此賢淑的女子怎能不討人喜愛哩!可是我對她的愛都刻在這兒了。」說著富貴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富貴夾起塊野兔r繼續說道:「嘗嘗看,這是剛剛下套子抓住的兔子。這兔r可是好東西,夢琴生等等那會兒可全靠這兔r下奶哩。」

我夾起一快放進嘴里。「的確好吃!」

富貴放下手中的筷子說道:「夏天這兒可是旅游的好去處。我便把南邊那間空余的房間打掃出來做了客房。那陣有位城里的小伙子經常過來住。後來我發現他每次來帶著的姑娘都不一樣,我一氣之下便將他趕了出去並說永遠也不做他的生意了。你們城里的孩子都這樣嗎?我想應該不是的吧?」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這樣不好!這不是在糟蹋別人而是在糟蹋自個兒。等結婚後有了孩子會讓自己感到愧疚的。是不是覺得我們鄉下人思想上有些太過於老套了。」

「沒有,你說的也不是不無道理。」

之後,我和富貴一杯接一杯的喝著他自釀的高粱酒。富貴還給我講了如何種庄稼如何下套抓兔子。

不知不覺間太陽快下山了。臨行前富貴取來木鋸將那端刻了字的樹干鋸了下來,交給我說道:「帶回城里吧!看看能不能找到刻字的人,交還給她。如果找不到她將這樹干放在家里做擺設也是挺不錯的。」

我接過點點頭。

「別看我今天在這山上砍了一棵樹,等來年的開春我一定會再種上一棵的。我們山里人就指望這點綠色來掙你們城里人的錢哩!」

富貴將手中的木鋸放到一旁繼續說道:「等來年開春,等這山上都綠了帶上你的女朋友過來,這兒有住的地方。我請你們去河邊去吃烤羊r。」

「謝謝!我會的。」

「一定?」富貴認真得問道。

「一定。」。。

天黑黑(10)

我搭上末班車回到了北京。在回家的路上,我路過一家照相館便進去為那節樹干拍了張照片。我叮囑攝影師說,一定要把樹干上的那幾個字拍的清晰些。

出了照相館回到家里。寧兒和磊磊不知道去了哪里。洗漱過後躺在床上睡意全無便起身下床,從煙灰缸里找出兩片安眠葯和著白酒服下。

第二天。早上。我去照相館取回昨晚拍的照片折徑來到一家打印店。進門後我對老板說,我要打印尋人啟示。紙張的最上面要印上尋人著兩個字,中間是這張照片,最下面則留下了我的電話號碼。將尋人啟示打印了一百份,結帳時打印店老板看著我微笑著說道:「以前也幫別人打印過尋人啟示可是這樣的尋人啟示還是第一次見到。」

出了打印店走到不遠處的公交車站。隨便得蹬上了一輛不知開往何處的公交車。漫無目的的下車,漫無目的的隨手粘貼著尋人啟示,再漫無目的的上車,下車…

等我貼完手中的尋人啟示拖著疲憊的雙腿回到家里時已經是深夜了。磊磊聽到了我的開門聲便拎著一瓶白酒過來問我,要不要喝一杯?進屋後和磊磊坐在床上小啜著。

「這兩天你都去哪兒了?怎么沒見到你。」磊磊開口問道。

我呷著手中杯里的白酒把這兩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將給磊磊聽。

磊磊呷干杯里的白酒,用拿酒杯的手指指寫字台問道:「就是那段樹干?」

我抬頭看了一眼,點點頭。

禮拜四。厚厚得積雪已經開始融化,到處都變的坑坑窪窪。上課時依舊未見到嘟嘟,心思也根本沒有用在聽課上。腦子里也未曾出現任何過去的畫面而呈現出一片混沌的白色。這空白竟有些像寂靜得夜一般可怕。

四天後。依舊未能見到嘟嘟。我依舊在延續著我的孤獨,腦子里竟時常泛出羅曼•羅蘭的話語。「我從哪里來,我現在又被關在哪里?…」「我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囚犯。」「……」

禮拜二。上課時移動電話突然震動起來。從後門走去教室。

「喂。」

「你是貼的尋人啟示?」電話那端傳來陌生的聲音。

「是我。」

「你為什么要那樣做?」

「那棵樹死了,我剛好經過那里…。」

約好了見面的時間、地點,我掛上了電話。

晚上八點。我抱著那端樹干,前往和刻字人見面的酒吧。可能是時間太早的緣故酒吧里面空盪盪的。我選了一個正沖著門的位子坐下,將那段樹干放在了身旁較顯眼的位置上。

服務生走過來問我要喝點什么。便點了被雙份的杜松子酒。酒吧里回響著艾倫•金斯堡朗誦的自己創作的詩——嚎叫。

杯里的酒被我喝光了,我晃動著空酒杯示意服務生再來一杯。

看看手表已經是十點五分了,早已過了約定的時間。呷干了杯里剩下的就正准備結帳離開,有個姑娘推門近來了。她環顧四周最後將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

「要喝點什么?」她在我對面坐定後我問道。

「啤酒。」她盯著那端樹干用淡淡得口吻說道。

我身手叫來服務生,為她要了一杯啤酒。

我從口袋摸出香煙,自徑燃上一根。

「你為什么要那么做?」她突然開口問道。

「什么?」我不解的問道。

「你為什么要那么的殘忍?」

「我…。」

「我剛剛才忘掉他離去後的痛楚,你為什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