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鄭凡睡得不是很踏實,夢里面反復出現自己風風光光地劫走公主,又或者是在那天被楚國弓箭手射成了馬蜂窩。
之所以會做這種夢,很大部分原因在於鄭伯爺自己的心神不定。
以前行軍打仗,沖鋒陷陣,反而沒那么多的思慮,這一次,其實是自找的。
不甘心帶一個工具人公主就這般回去,
又害怕將公主放回去後自己抽自己巴掌又或者發展成更為慘烈的結局。
歸根究底,
還是在於一個字——貪。
現在,鄭伯爺日益增長的野心需要和自身苟命准則成為了最為根本的一個矛盾。
終於,
天亮了。
早食很簡單,昨晚的一些點心,將就著吃點。
鄭凡看見阿銘肩膀上的那只蝙蝠,眯了眯眼,問道:
「新收的寵物?」
蝙蝠見到阿銘就跟僵屍見到梁程一樣,會近乎本能地叫爸爸。
阿銘看了一眼那只黑蝠,
道:
「別人養的,被我截胡了,應該是來找公主的,楚國皇室身上應該有一些特殊的印記。」
「它告訴你的?」
「是的。」
「你昨晚為什么沒匯報?」
「因為屬下覺得沒意義。」
鄭凡點點頭,認可了這個說法,並不覺得阿銘在懈怠。
因為現在自己這邊能且只能選擇藏著,要知道在下庸縣城外圍,可是有數萬楚國各家武裝正在搜找著公主。
如果暴露了,基本上沒什么幸存的可能。
「主上是打算把這個公主再放回去?」阿銘問道。
「是有這個想法。」
「賭得可真大。」
「還在猶豫,上不上籌碼。」
阿銘看著鄭凡,道:「主上,想聽聽屬下的真心話么?」
「你說。」
「反正橫豎一刀,玩兒唄。」
「阿銘啊,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那就是同樣的一刀對於你和別人而言,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概念。」
「好像是這樣,但我覺得………」
阿銘沉默了。
鄭凡有些意外地抬起頭,看著阿銘:「怎么不說了?」
阿銘吸了口氣,看了看外頭明媚的陽光,道:「咱們沒必要太顧忌這些,屬下一直以為,保命是為了更好的玩兒,體驗生活,而不是為了保命而保命,況且,這件事的權衡又不在於命能不能保得住上,就算放回了公主,我們小心一點,安排得好一點,在范家的幫助下,原路返回的難度其實也不算很大。
無非就是一個虧本,虧本就虧本唄,但主上您想想看,若是真的做成了,得多有意思,大楚攝政王,也就相當於是楚皇,是主上您的大哥了。」
鄭凡沉吟起來。
阿銘打開酒嚢,喝了一口酒。
鄭凡站起身,走到池塘邊,開始脫衣服,隨後走入池塘里開始洗澡,繼續搓泥。
先前的小心現在看來確實是有必要的,不管怎么樣,先不把范府牽扯進來是第一要務。
洗了澡,走出來,換了一身衣服,鄭凡吩咐四娘給自己打包了一大盒的………窩窩頭。
這是四娘早上特意做的,因為范府的食材,太過精細,直接拿范府的吃的過去,怕被嘗出來。
另外,
鄭凡還提了一個水桶,水桶里還有一個飄浮的痰盂,痰盂內還有草紙。
走出來的阿銘看到這一幕,感慨道:「真細心。」
鄭凡點點頭,道:「所以以前看古裝片時,看見男女主被抓進牢里一關就好多天,結果里頭連個馬桶都沒有我就覺得很扯淡。」
「嘖嘖。」阿銘砸了砸嘴巴。
鄭凡提著東西向假山走去,同時道:「阿銘,你剛剛說得很對,等我從下面上來,我就給出決定。」
「好的,主上。」
阿銘彎腰,手臂回擺,行禮。
等到站起身時,卻愣了一下,冥冥之中,心里似乎有所顫抖。
「我的天,不是吧。」
阿銘笑著看向肩膀上掛著的黑蝠,伸手彈了一下它的小腦袋。
在剛剛,阿銘感受到了要進階的感覺,就差,就差那么一絲了。
興許,等主上再上來做出決斷時,大概就可以了。
連阿銘自己都覺得有些荒謬,
就這?
「怎么了?」四娘開口問道。
阿銘搖搖頭,「我怕說出來就不靈了。」
「是進階的事么?」
「嗯?這么明顯的么?」
「因為除了進階的事我們需要忌諱一點,甚至還要帶點迷信,我想不出第二件事了。」
你是個吸血鬼,
你迷信個屁啊!
「哎呀。」阿銘發出一聲感慨。
四娘則手里掐著一根煙,道:「其實剛剛聽你對主上說那些話時,我以為是你終於想要對主上說心里話了。」
「我沒有,最近只顧著喝酒了。」
「無心的話語,可能才最真誠吧。」
「四娘,我現在可還沒有進階,你可別把我給奶翻車了。」
「是你的,終究是你的,你如果能進階,目前來看,幫助還是很大的。」
「我是很願意的。」
「那就等著看吧。」
……
提著不少東西的鄭伯爺走過甬道,來到了密室內。
一進密室,
鄭伯爺就聞到了一股味道。
熊麗箐坐在床上,看著鄭凡,在看見鄭凡鼻子動了動時,雙手十指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床單,臉也不由控制地開始泛紅。
鄭凡「呵」了一聲,
將水桶、痰盂、草紙等等都依次放了下來,
道:
「人有三急,沒什么不好意思的,沒人規定公主就不能噓噓。
抱歉,昨晚沒想到這一茬。」
「我………我………」
鄭凡將窩窩頭放在公主面前。
公主沒客氣,伸手抓起窩窩頭就開始吃了起來。
人餓急了,吃什么都香。
鄭凡將那把椅子拖過來,坐下,看著公主吃著。
吃得太急,公主噎住了,開始捶打自己的胸口。
鄭凡伸手指了指水桶。
公主馬上下床,跑到水桶邊喝水順氣。
「呼……」
「水省著點用,一部分是吃的,一部分可以拿來沖馬桶。」
「馬桶?」
「痰盂。」
「我……我沖哪里?」
「隨意。」
熊麗箐乖乖地又走了回來,在鄭凡面前坐下,只不過手里還拿著一個窩窩頭,繼續啃著。
「昨晚你那個提議,讓我一宿沒睡好覺。」
熊麗箐點點頭,道:「伯爺心動了?」
「是。」
「站在小女子的立場,肯定希望伯爺心動後就行動。」
「但我怕我自己吃虧,抓了你,又放了你,然後你又變卦了,我多虧?」
「伯爺,我恨我哥,很恨很恨他,您知道這種愛著一個人,卻被自己最愛的人送給別的男人當作籌碼的感覺么?」
「這個問題,有點難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