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亦是驚訝,由暗處轉出,來到二人面前,卻仍是以黑布蒙面。哈哈一笑,道:「不想你聽覺竟然如此敏銳。」

其實武龍並非憑著耳力聽出蕭遠山藏於暗處,但卻能有一絲奇異的感覺,令他感到一旁蕭遠山的存在。這便是先天之境的靈覺,當然,武龍自己並不知曉,只將其歸結為內力日深之後,第六感大幅提升。不過就其本質來說,卻是大不相同。第六感,乃是源於自身,而靈覺,來自於與天地之間的溝通。武龍笑道:「前輩不妨一起坐下,我們邊喝邊聊如何?」

喬峰從來人的身形動作,早已認出對方,訝道:「恩公?前輩怎會在此?」

蕭遠山一揮手,道:「此間非是說話之地,有話要問,便隨我來。」

一轉身,腳在二樓朝外的欄桿上一蹬,飛至對面屋頂,直往城外而去。喬峰見了,自是連忙追了上去,也是直接由二樓飛身而去。武龍也不願落下便也右腳一點,騰身而起。

蕭遠山內力深厚,展開輕功,速度極快。後面緊跟著喬峰,每一步跨出,便是丈許遠,步法雖是簡單朴實,卻也不慢於蕭遠山。武龍遠遠地跟在後面,幾乎是足不點地的御風而行,飄逸揮灑,輕松自如。三人不過是一頓飯的工夫,便奔出城外二十余里。周圍皆是荒地,沒人一個人家。

蕭遠山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說道:「難怪年紀輕輕就能威震江湖,果然是名不虛傳。聞你呼吸如故,氣脈細長,再跑幾個時辰,我定要輸給你了。」

喬峰也止住步子,抱拳道:「前輩,過獎了。前次聚賢庄一點,蒙前輩搭救,晚輩尚未能謝過,不想今日又能遇見前輩。晚輩高攀,想跟前輩交個朋友,不知是否太過魯莽么?」

武龍也趕了上來,聽得喬峰言語,正想上前點出蕭遠山身份,忽然又覺得,這對父子之間的事,還是由他們自己來解決的好,將要說的話,又咽了回去。只在遠些的地方觀望。

蕭遠山冷笑了兩聲,將蒙臉的黑巾摘下,露出了廬山真面目。喬峰一見,竟與自己有七八分的相似,只是相較之下形容老了許多,心中震驚。忽地肅然厲聲問道:「我恩師玄苦,可是你所殺?」

自從杏子林中之後,喬峰便開始四處追查自己的身世真相和帶頭大哥的真正身份。但卻被指認為殺師弒父的凶手。百思不得其解。後來遇到了阿朱,見識到那幾可以假亂真的易容術之後,便曾經猜想,定是有一個「大惡人」假扮成自己的容貌,殺人滅口並嫁禍自己。甚至於一時心急還曾懷疑過阿朱。不過阿朱武功不濟,自是不可能掌斃玄苦。而眼前之人,武功高絕,又與自己容貌相似,莫非真的便是自己日夜追查的「大惡人」蕭遠山微微一愣,隨即冷笑道:「不錯。玄苦那老和尚,便是被老夫一掌震死的。」

喬峰聞言,雙手微顫,問道:「那喬家二老,譚公譚婆趙錢孫,泰安鐵面判官單正,這些人,也都是你下的毒手?」

蕭遠山哈哈笑道:「正是老夫,這些人全都該死,讓他們活到現在,正是太過便宜了。」

喬峰質問道:「你為何要四處殺人滅口?莫非你便是當年害我父母的『帶頭大哥』?」

蕭遠山再次大笑道:「你疑神疑鬼,一會叫我恩公,一會又說我是『帶頭大哥』。如若便是,你待怎的?」

喬峰仰天咆哮一聲,怒吼道:「父母大仇,不共戴天!」

一個箭步,搶上前去。左手虛空中劃個半圓,右手平推而出,直取對方xiōng腹空門,一出手便是生平得意絕技「亢龍有悔」這一掌含怒推出,丈許遠近之內,連空氣都被抽空一般,十九層掌力,如驚濤駭浪一般,直向蕭遠山撲過去。蕭遠山也是大喝一聲,絲毫不敢怠慢,一式金剛波若掌迎去。二人雙掌一碰,炸出驚雷般一聲巨響,氣勁激盪,以在一邊的武龍的內力之深,也不由地微微一晃。再看場中二人,各自倒飛出十余步,方才收住腳步。四目相對,自暗地里運功調息,以待下一招的對決。

武龍和喬峰切磋時間還不覺如何。但此時見蕭氏父子二人過招,其肅殺之氣,竟然令人不寒而栗。這絕非光憑著武功高強便能造就,而是需要一種天生無比悍勇的斗氣。武龍心知,如此比拼下去定然是二敗俱傷之局,哪里敢再讓二人再次交手,喝道:「住手!」

飛身上前擋在二人之間。

蕭遠山畢竟jīng修數十年,內力更深一些,先回過氣來,道:「此是我與他二人之間的事,你莫要chā手。」

話音剛落,喬峰也道:「二弟讓開,父母之仇,不可假手他人。」

武龍搖頭嘆道:「蕭前輩糊塗,你與大哥武功不過伯仲之間,再斗下去,必有損傷。如此父子相殘,豈不令親者痛,仇者快?前輩與大哥分隔三十年,為何仍是不肯相認?」

喬峰聞言,大腦如被雷擊,轟響不已,顫聲問道:「二弟,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