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非私心乎(1 / 2)

魚不服 天堂放逐者 2243 字 2020-07-17

到了傍晚時分, 石磨大當家才帶了人自山下回來。

他神情沉重, 手里提著兩只剛打的兔子。

一回到寨里, 就問留在寨中做活的人, 二當家如何了, 以及早晨來的那位大夫跟他的朋友現在何處?他們有沒有去別的地方?」

「二當家出來走了一會兒,看著好多了。」

石磨山寨的人麻利地接過大當家手里的兔子, 一邊忙活一邊說, 「那兩位客人也沒做什么, 除了買草葯就是打聽從前住在這座山附近的人。至於現在……喏,他們在山寨後面的溪谷里呢!跟二當家那樣, 喜歡找個地方打坐,就差像和尚那樣念個經敲個木魚了。」

大當家笑罵道:「說了多少遍,這是練內功, 不懂就不要亂說話,」

那人納悶地咕噥著:「這不是搞不清么,練武就練武,怎么還分個內外?我看他們也沒有什么隨身兵器,難道也是用暗器的?」

石磨大當家搖了搖頭, 十分無奈。

這里的人在落草之前, 多是普通百姓, 盡管肯吃苦肯下工夫起早摸黑的打熬筋骨, 但是年紀都大了, 天資也很有限, 只要對上官兵有一戰之力, 大當家就滿意了。

「罷了,反正以後看到這種練內功的江湖人,你們都避著些,別去招惹。」大當家耐著性子解釋道,「隔山打牛聽說過沒有?練外門功夫的人,一拳一個坑,打出來的傷口看得見摸的著。內家高手就不一樣了,他能隔著一張紙把下面的豆腐震成碎末,要是打在人的身上,外表看起來都是好好的,不破皮不流血,人能痛得死去活來,骨頭臟腑都傷了。」

山寨里的人聽了都有些慌,連忙點頭答應。

——為了確保大家都有命活著,大當家日常操心費神十幾次。

他看著眾人惶恐的模樣,滿意地點點頭,抬腳要走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少年的聲音怯怯地問:「那街頭賣藝的,練的是外門武功,還是內家功夫?我看他們一巴掌就把磚頭拍成了碎塊,很厲害的。」

「對啊,錢小郎說得有道理啊,那賣藝的連混混都打不過呢?這內家高手也不怎么樣嘛!」

聽到這里,大當家的腦袋都要冒火了,他斷然喝道:「跑江湖賣藝的都是騙子,那磚頭是面粉做的!別說一塊了,就算連續敲上十塊八塊的,也不是事兒。」

眾人這才發現大當家心情不太好。

等到人走了,他們立刻抓著陪大當家一起下山的人問:「怎么了?是不是赤魍山來的人惹怒了大當家?」

「可不是,那幫人獅子大開口,仗著有點武功,就說要做咱們山寨的二當家,還說什么可以謀劃去攻打附近的縣城。啊呸!最近的縣城有一百多里路,咱們兄弟就是那兒來的,城里的百姓飯都快吃不上了……」

大當家沒有再聽,他沉著臉去找燕岑了。

燕岑還躺在床上,只是臉色好多了,額頭上也沒有再冒虛汗。

「大哥回來了?」燕岑睜開眼,他早就聽見外面的動靜了。

山寨就這點大,石磨大當家的嗓門又高,不用費勁就能聽得清清楚楚。

大當家是在燕岑喝了葯之後才下山的,寨子里有兩個來歷不明的高手,如果燕岑站都站不起來,他還真不放心離開。

——雖然他留下來也不頂什么用,但家里有能撐得住的人,畢竟心定一些。

山寨里其他人都是眼界小、見識少的普通百姓,沒准一不注意就惹怒了那兩人,有他或者燕岑在,好歹能打個圓場不是?

燕岑知道大當家在擔心什么,他便道:「大哥無需憂心,那位大夫很是通情達理,看到我這般模樣,除了微許的吃驚,之後再無異色。」

大當家神情微松,因他生來就是一臉奸滑小人相,眼睛小得眯起來幾乎找不著縫,就像無時不刻都在盤算著壞主意,他自己也知道,所以總愛板著臉。

「是啊,兄弟們都不容易……」

自從他們在石磨山定居下來,偶爾也有路過的商旅,只是見到山寨里的人都要高喊妖怪,那個賣針頭線腦的貨郎,第一次被他們圍著要買東西的時候,直接嚇暈了過去,那之後大半年都沒敢出現。

一個長得難看的人不算什么,一群怪模怪樣的人,還都住在深山之中,也不能怪別人嚇破膽。

仔細一想,這些年來,竟唯有那位法號元智的行腳僧待他們如常人。

「我聽到外面的話了,大哥必定把赤魍山的人揍得鼻青臉腫了,為何現在還愁眉不展?」燕岑主動開口問。

大當家很是吃驚,他這個結拜兄弟平日里總是陰沉沉的,跟悶葫蘆一樣不愛說話。原本這樣的人在寨里多得是,不過大家進山之後性情都放開了不少,只有燕岑還是一副神思不屬,憂心忡忡的模樣,經常發噩夢。

既睡不好,人就跟著成了霜打過的白菜,焉巴巴的。

元智大師說這是心病,沒法治。

屋內昏暗,大當家沒有仔細看,這會兒才發現燕岑不僅臉色好多了,整個人也有了精神,還主動跟自己談論起了寨中事務——這都是以往未曾見的!

從前來了強敵,或者有了猛獸,或燕岑都會盡力,可是那些不大不小不痛不癢的事,燕岑精力有限,從來都不問的。

如今這是病好了?睡得著覺,吃得下東西,甚至連心結也解了?

「那位大夫果真是妙手回春?」大當家喜出望外。

燕岑很是尷尬,他能說什么?以為自己身體里還有「姐妹」的存在,兩者共用一個身體,所以腹痛不止的時候他胡思亂想,害怕自己莫名其妙就有了孩子,還要生孩子?

他含糊地說:「大夫的方子,對我大有益處。」

「真是太好了,不行,我要備一份禮,多謝他救了我兄弟一命。」

石磨大當家站起來就要走,燕岑哭笑不得地把人叫住了。

「大哥,咱們寨里有什么像樣的東西嗎?你看那兩人氣度舉止,像是普通人?」

「這……」

大當家表面沉吟,其實他心里知道燕岑的出身不低,畢竟認識這么久了,他能看得出來。燕岑肯定學過世族禮儀,縱然後來不講究了,吃飯走路的姿態仍跟平常江湖人不同;能識文斷字,知道江湖掌故,去過很多地方,這些加起來,大致能推測出燕岑的前半生。

家中不認,只能浪跡江湖。

大當家覺得今天來寨里的兩人,也不像江湖人,跟燕岑倒也幾分相似,心里琢磨著世家子弟的喜好,大概只有世家子弟才清楚,不過他不能直接這么說,提燕岑的出身豈不是傷人?

「那……二兄弟覺得呢?」

「我今日喝了葯之後,去拜訪了那位大夫,他似乎有什么事要查,等我與大哥一起去再問問罷。」燕岑說著爬了起來,披了衣服穿鞋,仍舊不忘問赤魍山的事。

大當家擰著眉,厭惡地一揮手道:「別提了,一群蠢蛋,想要說動我去投奔天授王!」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