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首善不揚(1 / 2)

魚不服 天堂放逐者 2051 字 2020-07-17

祠堂里的木盒還在, 村長做主打開了, 里面的三張符籙連字跡都模糊了。

眼看就要二月二了,眾人議論要不要再請道士來做法, 可是去年收成不好,沒什么余財,想請藏風觀的道長來村里一次可不便宜。

盡管早有預料, 可是墨鯉聽到他們提起藏風觀的名字時, 仍是不禁皺起了眉頭。

「藏風觀的道長可以求雨嗎?一次多少錢?」墨鯉裝作不知地問村長。

村長聽到錢這個字, 就心疼地唆了一下牙花子, 咧著嘴說:「至少一貫罷, 還不算茶水錢、車馬錢, 以及祭天的三牲五果跟酒水,加起來可不少呢!」

「可那觀里的道長也有區別罷, 就沒有特別貴或者稍微便宜一些的嗎?」

村長一聽, 連忙搖手道:「小郎啊,這話可不能亂說。」

老人提著燈籠往回走,他一邊摸著胡須,一邊長吁短嘆:「按理呢,是小郎說的這個情況。可是咱們村子小,還有些遠, 大家勒緊褲腰帶省出來的錢,還不夠那些富戶給的茶水錢, 這么一來還有什么指望?能請到那些真人的徒弟, 就滿足嘍, 反正藏風觀里的道長都有真本事,差點兒就差點兒吧。」

因為已是三更天,一些要趕集要賣貨的人索性起了,反正他們原本就准備四更天出門,村里開始變得熱鬧起來。

村長年紀大了,倒是不用。他回到家里,老妻還在對著狗的屍體掉眼淚。

村長的大兒子拿了一些柴,准備等天明去村外起堆火,將屍體焚燒,再挖坑好好埋了。倒是對屋頂破掉的大洞,很是為難。

墨鯉便自然地說自己修過房頂,能留下來幫忙。

村長的大兒子心生疑惑,因為墨鯉看起來並不像是能做粗活的人。

好在瓦片磚塊這類東西,家家戶戶都有點儲備,尤其是冬天,得防著哪兒漏風及時補救。村長家里還沒有窮到揭不開鍋,存著的瓦片只是半舊不新,倒也還能用。

墨鯉不想引人注意,於是他用了村長家的梯子,剛上屋頂就把小腿上某只沙鼠撈了出來。

這一路他走得別扭極了,偏偏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墨鯉沒辦法責怪孟戚,畢竟沙鼠老老實實地抱著,既沒有亂動,也沒有往上爬。小腿而已,就跟胳膊肘一樣,還稱不上什么敏感地帶,忍一忍就過去了。

沙鼠慢條斯理地用爪子扒拉身上的毛,把它們理順。

孟戚對那賊的身份有了個猜測,不過現在困於沙鼠的模樣,他說不了話,就耐心地看著墨鯉修房頂。

這處破洞不小,卻不算嚴重。

因為房梁沒壞。

墨鯉把破掉的瓦挪到旁邊,然後就一塊塊地補了起來,做得又快又好。

早年在歧懋山時,秦逯帶著墨鯉住的山神廟年久失修,時不時就要漏雨漏風,墨鯉稍微大一點能用輕功跳上跳下之後,就自己上屋頂修了。

秦逯確定徒弟摔不下來,就隨他去了。

有事弟子服其勞,修個房頂不算什么。

後來墨大夫在竹山縣行醫,發現那些摔斷胳膊折了腿的,有一半都是爬房頂出的事,那種頑皮的小孩就算了,如果家里沒有青壯勞力的,墨大夫收了診金後就會順帶看看屋頂的情況,基本都是瓦片松動或者移了位的小毛病,反正舉手之勞,墨鯉都給整好了。

像這樣的大洞,估計得找泥瓦匠。

平州不比雍州,那兒風大雪大,房子差一點兒都撐不住的。

墨鯉上來一看,就知道村長家從前還是有些家底的,房子蓋得十分結實,房梁也很粗,這些瓦片鋪上去就足夠了,不必另外修理。

村長的兒子爬著梯子上來遞瓦片,因為怕天黑,墨鯉看不到,他還打了個燈籠。

墨鯉擺擺手說不用,抬頭就看到了隔壁院落里一個婦人抱著小娃往這邊張望,發現村長的兒子也在爬梯子,婦人慌忙避進了屋中。

墨鯉繼續打聽藏風觀的事,村長大兒子說話直接了許多,沒有村長那么多忌諱。

原來村里說請的道長,其實不是藏風觀本觀里的,而是藏風觀弟子在筇縣附近的一個小道觀,名叫清風觀,只是對外還稱藏風觀之人。

這是江湖門派的作風,尋常人或者身份不夠的江湖人能接觸到的只有外門弟子。

內門弟子能得到真傳,外門弟子就學個皮毛,主要為宗門做一些跑腿賺錢的事。

墨鯉聽後,就知道這樣一個坑村民錢的道士抓了也沒用,他根本不知道什么秘密,房頂放木盒就是個騙人的說法,並沒有別的意思。

奇怪的是,既然如此,為何總有賊來扒屋頂?

墨鯉修完了屋頂,天還沒亮,村中已經有炊煙升起。

這天是二月初一,翌日就是祈雨節,雖說不請道士了,但是一應事宜還是要辦。所以村民們早早地開始忙碌,有去趕集的,也有留在祠堂操辦祭祀雜務的。

那個暈倒的賊就捆在祠堂那邊,七八個漢子守著。

村長的大兒子見房頂修好了,摸摸腦袋,局促地跟墨鯉道了幾句謝,就去祠堂那邊了,他家是苦主,怎么說都要問個究竟。

沙鼠跟著溜走了,墨鯉想要阻攔,卻沒有辦法在村長一家眼皮底下抓鼠,只能由得他去了。

村長硬要留墨鯉多住一天,說晚上沒睡好,白天不好趕路。

墨鯉原本就要從那賊身上打探消息,於是順水推舟地答應了。

進了屋子,墨大夫把行囊重新收拾了一遍,那件差點惹禍的金絲甲照舊壓在最底層,隨後開始思索昨夜那賊失聲而叫的時候,村長一家是否聽到了聲音。

那聲音不小,夜里又安靜。

可能聽到了,只是不知道「金絲」是什么。

這年頭大部分人都是一口濃重的方言,除非確實知道那是金絲甲,或者心里眼里只剩下了錢,否則沒那么快想到是「金絲」二字。

這院落面積不小,比起住在正屋那邊的村長,倒是只隔了一道院牆的鄰居可能聽得更清楚。

墨鯉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個方向。

如果沒記錯,正是那個哭得特別厲害的小娃家,剛才修房頂時還看到了,那婦人一身襖子補了又補,小娃也是這個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