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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不服 天堂放逐者 3156 字 2020-07-17

孟戚本能地接住劍, 心中一喜,知道是墨鯉來了。

然後看到青烏老祖死死盯著自己手里的劍,神情詭異,頓時脫口而出:「趙觀主見多識廣, 該不會連赫赫有名的『衷情劍』也不認識把!」

看好了, 這是曾經的天山派掌門人佩劍,是掉進青江的那柄名劍,絕對不是什么仙人飛劍, 召之即來,揮之則去。

青烏老祖後退一步, 神情復雜地說:「黃沙埋血骨, 青江葬衷情。俗話說名劍有靈會自行擇主,老道本是不信, 如今看來竟是確有其事,失落三百年的劍也能被孟國師尋到。」

「……」

不是, 這個結論是怎么得出的?

孟戚差點沒有綳住淡定從容的模樣,他看趙藏風也不蠢啊,怎么就鑽進牛角尖里出不來了呢?還名劍擇主,衷情劍如果真有劍靈,知道自己被主人送出去當做定情信物,不會氣得跑路嗎?還是說, 衷情劍已經見異思遷, 看上了墨大夫, 順水推舟地拋棄了自己這個原主人?

大夫這么好, 衷情劍眼光不錯嘛……

好氣,早知道不送了。

不對!孟戚猛地回過神,他怎么吃起自己劍的醋了?

他伸手揉了揉太陽穴,覺得自己病情加重了,心志這么容易被動搖,這可不像他!他在楚朝做國師的時候,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其中巧舌如簧的方士多如過江之鯽,可是不管他們吹,孟戚只是冷笑罷了。

天上沒有仙子,人間也沒有妖精。

什么天命注定,什么兵解轉世,統統是瞎扯。

孟戚想著,順著軟劍飛來的方向,正看見了墨鯉。

且說墨鯉施展輕功趕過來,離得愈近,心情愈發沉重。

——青烏老祖的實力,竟跟孟戚不相上下。

不,因為動了兵器的緣故,隱隱還占了上風。

墨鯉一急,立刻解下軟劍朝那邊拋了過去。

軟劍受墨鯉內力影響,立刻伸展開來,直接破開了兩人交戰產生的氣流漩渦,而孟戚對那股內力十分熟悉,一下就猜到是墨鯉。

青烏老祖與孟戚所站的地方已經面目全非,出現了一個方圓三丈的大坑。

坑底平平整整,連樹根都掀了,三丈之外的地方卻是草木不傷,單憑這點就能看出打斗的兩人對內力的掌控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幾十顆樹而已,龍脈根本不會有感覺,可是看著扎心啊。

墨鯉不由自主地彎腰摸了摸坑底的樹根,發現只有最靠近邊緣的幾棵樹的根還有點兒生機,其他都死完了。

之前他們遇敵也好,打斗也罷,都沒有這樣徹底地破壞。

縱然樹斷石飛,好歹還留了根。

世間生靈,盛衰有度。

墨鯉不會因為山中動物的死亡感傷,也不會覺得樵夫伐木、獵戶謀生有什么不對。從前他以為自己是魚妖,竹山縣也沒有喪心病狂破壞山貌的人,他自然沒有想過這些事,後來即使知道了自己是龍脈,也沒有生出別的看法。

只要不是貪得無厭蓄意破壞,無非謀生而已,與虎吃兔子狼吃羊無甚分別。

墨鯉在意的是那些「有靈性」的生物,包括靈葯。

他依然沒有放棄「妖怪」的希望,後來漸漸領悟出這是潛意識地期望著歧懋山出現支脈。來了上雲山之後,墨鯉終於發現他跟太京龍脈之間差了多遠,小龍脈大概是沒有指望了。

估計只能把上雲山的小龍脈拐回去養。

墨鯉剛生出這個念頭,很快又否決了。

聽孟戚說,那只小沙鼠傻乎乎地,一點都不機靈,還到處亂竄。這么一想,它沒有歧懋山的白狐聰明,沒有歧懋山的巨蟒安分,連那株白參都比不上,如果整天追著小沙鼠收拾爛攤子,還怎么治病行醫,連照顧老師跟小師弟的時間都少了好多。

不行不行,同伴什么的,還是孟戚更好一點。

同樣是沙鼠,至少不怕被貓叼走……

懷著這種想法,墨鯉就沒有太多在意那個小龍脈了,讓它自行吸納靈氣,慢慢生長吧。

現在看到孟戚與青烏老祖這樣一路打過來,不可避免地毀壞了不少草木,即使對上雲山十九峰來說只是九牛一毛,他還是忍不住在意。

「這里靈氣變化劇烈,龍角峰上那個小家伙會受到影響嗎?」

墨鯉用了傳音入密,孟戚聞聲一震,臉色沉了下來。

按理說,是沒有影響的,然而關心則亂。

墨鯉嘆了口氣說:「孟兄,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縱然投鼠忌器,可這些再所難免,長痛不如短痛,青烏老祖這么群人遲早會在上雲山鬧出更大的亂子。」

不如直接找上門把人解決了。

然而世事不能盡如人意,青烏老祖竟然是個硬茬子。

墨鯉以手指探入袖中夾層,無鋒刀輕巧地滑入掌中。他雖然在說話,但是沒有放松警惕,哪怕低頭查看坑洞里的樹根時,背部也是綳緊的,可以隨機應變。

更不要說他自現身起,步伐就刻意放慢了,乍一看周身凝滯仿佛不懂武功的人,實則每一處要害都被他似有意似無意地護住了,手背向外,手指微微聚攏,明顯是握著什么東西。

青烏老祖神情一變再變,他沒想到竟然又來了一個高手。

不說別的,單單丟出兵器穿透無形勁風構成的屏障,就已經很不容易了,他帶來的兩個弟子都做不到,否則他為何差點懷疑這就是傳說中的飛劍。

更別說衷情劍還是一柄軟劍。

來人無疑與孟戚認識。

傳音入密聽不到聲音,可是嘴唇照樣得開合,趙藏風又不是瞎子。

眼見來人站定在土坑一角不動了,與孟戚隱隱成掎角之勢,青烏老祖忍不住皺眉,他將拂塵一揚,客氣地問:「老道失敬了,未曾想到除了孟國師之外,江湖上還有這般高手。不知閣下出身何處,莫不是山中隱士?」

墨鯉一愣,隱士這個說法實在太微妙了,秦老先生就是隱士,墨鯉勉強也算。

——青烏老祖怎么什么都不猜,就猜隱士呢?

孟戚一看墨鯉的表情就知道大夫想偏了,他忍不住頭痛起來,同時怒聲道:「趙藏風!你胡言亂語就算了,難道認為別人像你等方士一樣,沉迷修仙之說?」

「修仙?」青烏老祖不由得笑了,輕蔑道:「世上沒有真正的仙人。」

孟戚有些意外,沉著臉說:「能千里之外取人首級的,不是劍仙是什么?」

青烏老祖聞言哈哈大笑。

墨鯉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

青烏老祖笑夠了,這才慢悠悠地說:「彭祖壽八百,不還是死了嗎?前朝有神秘俠客,每隔五十年就要現身,名傳天下做一番大事,人人敬重,市井至今還在傳誦他的事跡……」

「江湖上師門數代人共用一個名字,有何出奇?遠的不說,近的就有空空門的李空兒,觀主難不成不知道?」孟戚譏諷道。

「國師既然一概不認,不如向老道解釋解釋……」

青烏老祖舉起拂塵點了點墨鯉與孟戚,冷笑道,「爾等駐顏不變,內力與外表完全不符的事。」

「趙藏風,你身懷兩甲子內力,壽不過六十余,這就正常了嗎?」孟戚鎮定如常地說,「個人經歷不同,天賦不同,修煉的功法更不相同,有何出奇?」

青烏老祖皺眉,認定孟戚是咬死了不肯說,心中也開始不耐煩起來。

他轉向墨鯉,以裝出來的仙風道骨模樣笑道:「還未請教這位先生名姓。」

換了從前,像青烏老祖這樣很會裝的人,墨鯉還真的不太能分辨,然而現在他看孟戚看得太多了,即使是真方士也比不上孟戚有超凡脫俗的氣質。

孟戚的超凡脫俗,墨鯉都不買賬了,何況是青烏老祖。

「與君子結交,當以禮相待互通姓名,閣下與我就免了。」墨鯉連一點面子都沒給。

青烏老祖帶著笑意的嘴角一僵,微微眯眼道:「先生未免不近人情。都說武道無止境,其實是假話!武功練到我等這般地步,就能感覺到一層無形的屏障存在,無論如何也突破不了,一生都將徘徊在此境界,這就是所謂的人力有窮,凡人的身體能承載的最大力量,就是我們這般模樣了。」

撇開青烏老祖的為人不談,他這句話是對的。

人力有窮,就如器皿盛水,終歸是有個極限的。

嚴格地說,孟戚與墨鯉都不是人,可是他們有「人形」,他們的武功照樣有極限。現在就是他們的極限,就算再過一百年,兩人的內功也不會繼續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