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承天運(1 / 2)

魚不服 天堂放逐者 2049 字 2020-07-17

說起宜廣門附近的宅子, 那是利弊皆半。

論面積跟位置, 都是一等一的,可是恰好坐落在皇城的西南夾角, 冬天刮大風,夏日烈陽照的時間最長, 真是誰住誰知道。

久而久之,那些朝廷大員都不會住在這里。

偏偏這邊的宅子還挺大,品級小的都住不了。

大約從陳朝開始,這里就成了那些外州高官的府邸, 通常還是由皇帝賜下。曾有人得了宅子, 一次都沒住上, 就病死在任上。沒過幾年, 宅子又賜給了另外一位逐漸得勢的外官,但是等這位新貴深得聖心被調回京城, 入閣為宰輔, 不止加官進爵,宅子必定又換了一棟更大距離皇城更近的。

於是宜廣門這些府邸的主人,總是換了又換, 偶爾有回到京城住進這宅子的官員, 也搞不清隔壁的鄰居是幾品官, 在何處任職。

牌匾上掛著的, 沒准還是主人的舊官銜。

因為換來換去沒什么意思, 過個三月, 主人還不是這宅邸的主人都難說。

墨鯉隔著半條巷子, 看著牌匾上的將軍府字樣,遲疑地問:「是這家?」

「應該是啊……」

孟戚說話的聲音逐漸變低,忍不住左右張望,以確定位置。

因為這座將軍府門前,有不少禁衛軍徘徊,看著像是巡城,實則為監視。

如果是一座無人的空宅子,自然不值得這般。

「奇了,難不成宅子里的主人回來了?」孟戚自言自語,想了想又搖頭道,「昨夜整棟宅子都沒什么光亮,唯有門房處掛著個燈籠,與周圍宅邸一樣,分明是主人不在家。京城戒嚴,城門封鎖,這一日之間,主人怎么就回來了呢?」

墨鯉已經繞到圍牆了旁邊,輕松地借著附近屋檐的遮蔽,躍至牆頭,朝里面張望。

宅子里果然有動靜,不是家丁仆役,而是穿著皮甲做兵卒打扮的人。

「將軍府……」

墨鯉心中忽然冒出了一個答案。

這時他感到有人擠到了自己身邊。

「怎么樣?看到後院的那處假山了嗎,要不要繞過去再瞅一眼?」孟戚笑著問。

墨鯉無聲地看著他,從孟戚戲謔的眼神里驗證了自己方才的猜測。

——昨天不在,今日就回城的將軍,還是個在外面任職的武官,還能是誰呢?

聯想到六皇子入京,這個人的名字已經呼之欲出。

「孟兄!」

墨鯉心情微妙,他有心要規勸孟戚不要總是跟這一只羊過不去,而且世事多巧合,萬一跟隨六皇子進京的還有一個武官呢,興致勃勃地去找錢袋,結果發現不是錢袋,這該怎么辦?

「大夫勿急。」孟戚繼續往墨鯉旁邊擠了擠,然後不緊不慢地說,「咱們就去看看這家的院子,賞荷池,看假山。大夫要是看不上,這附近這么多空宅子,還少了你我的落腳處嗎?」

墨鯉:「……」

時值春日,荷花池里什么都沒有,有什么好看的?

他正想著說辭,卻聽到牆下陸慜緊張地說:「有大隊人馬往這邊來了。」

***

將軍府中門大開,劉澹領著親衛來到門口,冷冷地看著被禁衛軍簇擁著過來宣讀聖旨的兵部尚書。

按照規矩,接聖旨是要擺香案,恭恭敬敬跪迎的。

可是劉澹站在那里動也不動,目光銳利如刀,使得兵部尚書心中一驚,臉色都變了。

「大膽劉澹,聖旨已下,為何如此不敬?」

「原來尚書是帶了聖旨來的。」劉澹忽而展顏,一改方才那種殺氣騰騰的模樣,笑著說,「都是我疏忽,應該派親衛早早地在巷口守著,陛下待微臣如此寬厚,怎會讓微臣在家中惶惶不安,連大門都被人監視著呢?」

兵部尚書眉毛一掀,原本要斥責,不過想到皇帝如今的狀況,他又把怒火壓下去了。

目光輕蔑地看了劉澹一眼,暗笑這等粗鄙武夫,仗的就是救駕的功績跟聖寵,豈可長久?也就現在嘴硬罷了,等到三皇子登基,且看這家伙如何誠惶誠恐地自保。

「你這是對上官不滿?對陛下不滿?」

「豈敢,只是在下久不在府中,家宅空虛,只能找到香爐,連根像樣的能點著的香都沒有……怠慢聖意,這可如何是好?」

兵部尚書卻已經不耐煩跟劉澹再說什么了,他冷笑一聲,打開聖旨直接宣讀。

撇開那些文縐縐的駢句,大意便是劉澹趨附皇子,皇帝震怒,令他在家中閉門思過。

「謝陛下隆恩。」

劉澹跪著,他一接過聖旨,兵部尚書就甩了袖子走了。

劉澹面帶冷意,將軍府的大門則被禁衛軍直接關了起來,一副軟禁的架勢。

「欺人太甚,將軍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劉澹的親衛憤然道。

「是啊,將軍,陛下必定出事了。」

劉澹一言不發,沉著臉往花廳走去。

他原本在北疆聲名遠播,那些西涼人跟契丹人看到他的旗號都是要繞著走的。他是北疆磨礪出的一柄鋒刃,只因身在朝堂虛應眾人而收斂光華,不是刀鋒生銹,也非忘記了血的味道。

劉澹怒而不發,深思不語,連親衛都有些心驚,不敢貿然打攪。

這些親衛都是跟隨劉澹多年的人,他們知道只有到了生死關頭,劉澹才會這般沉思,因為一旦選擇了就沒有回頭路。

難道……將軍真的打算相助六皇子?或者干脆造反?

劉澹進了花廳,六皇子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將軍如今危在旦夕,若不自救,這身家性命就難說了。」

六皇子年紀雖小,道理卻是一套接著一套,他侃侃而談,自鳴得意。

可是不僅沒有收到意料中該有的效果,連劉澹的親衛都是一臉不善,手按刀柄好像隨時都要暴起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