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1 / 2)

魚不服 天堂放逐者 2583 字 2020-07-17

將軍府後院的池塘並不大, 里面養著十幾尾手指粗細的紅鱗小魚。

遠遠聽到動靜,它們迅速沉了底。

池塘邊樹木橫生的枝椏遮住了假山過來的小道,只要路過的人都要微微低頭。鵝卵石鋪成的小徑跟假山邊緣生滿了青苔,還有明顯的淤泥跟枯死的花木。

「將軍說這池塘太占地方了,原本打算填了蓋個練武場。」

「……」

親兵不知道孟戚與墨鯉在想什么, 邊走邊說,「還有這處假山, 擋光又擋風,讓院子里變得黑漆漆的,明明可以直接走過來的路, 非得沿著假山左繞右轉的, 太麻煩了。」

「御賜的府邸, 能隨意變動?」孟戚看似隨口一問,實則盯著那親兵的反應。

「可不是!」

親兵咕噥了一句。

留在將軍府里的那些老兵早就埋怨過了,池塘花木什么的多難打理?演武場每天灑灑水, 掃掃地不就成了?養魚養芙蕖, 還不准死, 簡直是為難人。

這些沙場上出身的悍卒,最多就養養馬,魚是什么?

「不過, 就算能改,填池子重新整實地面也得費一筆錢。這里是太京, 工匠忒貴了, 張口就要一貫錢, 還不算他們的吃食花費。將軍的俸祿原本就不多,還要養殘了的兄弟們,哪兒有多余的錢?」

親兵盡心盡職地為自家將軍哭窮。

——剛才那餐飯只有饅頭跟白菜。

這等拙劣的說辭可瞞不過孟戚,他正要說什么,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衣服被人拽了一下。

「……」

墨鯉若無其事,使用內力隔空動手,毫無痕跡。

給羊一條活路吧!

朝廷送來的軍糧東扣西缺的,只靠俸祿劉澹早就養不活部下了。平州剿匪是個苦差事,但也不是沒有撈油水的時候,山匪的寨子里有多少財物,還不是劉將軍自己說了算,閑來無事還能去敲詐錦衣衛暗屬。

知道是一回事,當面戳穿又是另外一回事,墨鯉快要看不下去了。

「二皇子與六皇子住在東邊的廂房,也就是假山的另外一側,這邊比較靠近院牆……」想走十分方便,出了房門翻個牆就能走。

親兵把後半句話咽下去,努力保持鎮定,指著前面的屋子問,「國師看這間如何?」

久不住人的屋子都差不多,雖然清掃了一遍,但是在練了武功耳目敏銳的人眼中仍有灰塵,擺設物件同樣。

孟戚下意識地皺眉,不過沒說什么。

親兵松了口氣,轉身要走,隨後想到了什么,尷尬地補充道:「府里沒有足夠的被褥,外面又被禁衛軍守住了,沒辦法出去買。如果真的需要,我再去找找……」

「不用了。」

墨鯉的話讓親兵如蒙大赦,他不肯久留,迅速離開了院子。

孟戚繞著池塘走了半圈,越走越失望。

池水太淺,最多只能沒到胸口,這就算了,池水還不是很干凈。或許是因為前陣子下了一場暴雨,假山附近的泥土被沖刷進池塘里,令池水渾濁。

假山擺出的孔隙也被堵住了,有的還生出了雜草。

「你在看什么?」墨鯉納悶地問。

既然這棟宅邸不是空的,墨鯉就絕對不會變成原形。

「哎,不要錢的落腳處,就這么沒了。」孟戚很是惆悵。

墨大夫決定留孟戚在院子里徘徊,他回房了。

桌上有蠟燭,墨鯉沒去點,反正白天黑夜對他沒什么影響。

把窗戶推開,又用內勁徐徐拂過屋內擺設,伴著朗月清風,屋內氣息為之一清。孟戚進來的時候便看到大夫坐在窗前,整理著白天買到的那一盒銀針。

行囊里放不下這個盒子,墨鯉考慮著要不要再去找個背囊,然後把隨身攜帶的物品分作兩堆,塞一份給孟戚。

想到這里,手中就忍不住開始分了起來。

銀針歸自己,葯草歸自己,還有一套換洗衣物……

墨鯉分來分去,赫然發現除了金絲甲跟屬於孟戚的衣服外,竟然沒什么可以塞給同伴的。這時一只手伸過來,把那卷雲霧山水畫拿走了。

墨鯉下意識按住,抬頭望向孟戚。

孟戚一本正經地說:「我的肖像畫,自然歸我保管。」

「……」

你說這是肖像畫,畫師認嗎?

墨鯉不放手,孟戚眼珠一轉,索性在桌邊坐下,神情肅穆地開口道:「大夫喜愛上雲山的美景,我很能理解,只是……如今我就在大夫面前,大夫為何還要看畫呢?」

墨鯉張口結舌,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隨即耳廓開始發燙,有心要駁斥某人,卻又說不出口。

——君子可欺之以方。

孟戚頗為自得地把畫拿走了,跟自己懷里藏著的四副扇面,一本冊子摞在一起。

原本看到春.宮圖神情絲毫不變的墨鯉,忽而感覺到了這種窘迫,他攏起袖子,有種手都不知道往何處放的感覺。

不對,只是一幅畫而已……

墨鯉不明白自己為何要這么在意,好像自從到了太京,他就有點不正常了,難道這是龍脈到了別的龍脈地盤上的不良反應?就跟吃葯一樣,有些人對某種草葯的反應很大,不能服用,或是只聞到味道就會產生暈眩、心率失速、呼吸困難。

唔,越想越覺得像。

墨鯉覺得內力也有些不聽使喚,讓它平復奇經八脈的內息,它反而激起了焦躁的感覺,就跟缺了什么似的。

這種感覺許多年前也曾經有過,墨鯉初變成人形時,不會說話,聽不懂別人的話。盡管他對世間充滿了好奇,向往潭水外面的世界,可是對人甚至飛禽走獸都懷有陌生的敬畏。

因為不了解,所以小心翼翼。

是老師帶著他走入村落,進入這世間,補上了缺失的那一塊。

——吾為何人,吾自何處來,吾該如何立足於世間。

墨鯉循著靈氣找到了自己「誕生」的地方,並且以為自己是妖,跟隨秦逯讀書明理、學醫救人,雖然沒有懸壺濟世的理想,卻也明白了何所謂「人」。

人類固有利己的一面,可是墨鯉眼中的老師,以及秦逯口中的君子之道,都是墨鯉的理想,他也確實成為了這樣的人。

除了孤獨,墨鯉什么都不缺。

就連孤獨,也是將來的……在老師活著的時候,這種感覺並不算劇烈。

可是這一天終會到來。

即使是隱居山中的古之賢士,還有三五好友相伴相聚呢!

墨鯉定了定神,認真問:「孟兄,天下這么大,難道只有我們兩條化形的龍脈?」

「我去過北疆跟西南山川,去過江南,只差西域跟海外島嶼。」

孟戚聽墨鯉提到別的龍脈,他就有些不情不願,不過終究還是認真答道,「我也曾翻閱典籍,找過許多跟龍有關的故事,猜測它們是否為龍脈,再逐一找過去……卻只有失望。些連龍脈的雛形也不見,有些更似四郎山,龍脈遭到破壞之後,復又重聚靈氣,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化形。」

墨鯉精神一振,連忙追問:「山在何處?龍脈的雛形是什么?」

「飛鶴山,在江南腹地。山不算高,環繞著這座山共有七座湖,大大小小的河流無數,山中水邊有諸多飛禽,尤以白鶴居多,故名飛鶴山。」

孟戚這么一說,墨鯉就有了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