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人欣欣然迎之(1 / 2)

魚不服 天堂放逐者 2399 字 2020-07-17

豆大的雨滴毫不留情地砸在地面上。

風大雨急, 天黑得看不到一絲光。

「轟!」

震耳欲聾的巨響, 連地面都仿佛在顫抖。

噴出雷火的炮膛對准了皇城萬和殿前的空地,打得地面碎石飛濺,坑坑窪窪一片。

十輪炮.彈結束,立刻有人扯起防雨的油布把火.炮整個蓋了起來, 拽起架著火.炮的木車緩緩退後。

閃電劃過,將火器營身後黑壓壓的人影暴露出來。

刀鋒雪亮,戈戟林立。

爬到文遠閣上層的兵部尚書拿著千里鏡,眼睛湊在鏡筒前渾身顫抖, 他還沒來得及說完, 就被旁邊的張宰相一把將千里鏡搶了去。

等到閃電再次亮起, 張宰相也看到了外面的兵馬。

「……這是哪兒來的人?」

張宰相低聲怒喝。

其他人雖然沒能看到外面的情形,但是聽動靜也知道這是怎么回事,是逼宮!是真正的叛逆!

半個時辰之前, 眾人還想著三皇子登基後怎樣在朝政上大展手腳, 怎樣削弱地方上的兵力加強朝廷對地方的威懾, 最後征服遺楚。不是人人都有膽子篡位稱帝,可是做權臣、做一個生前無人違逆, 死後名傳青史的宰相, 卻是大多數人的願望。

現在這些臆想, 被火炮直接轟成了渣。

張宰相更是手腳冰冷,他下意識地想著自己這邊能夠調動的兵馬。

禁衛軍里面有他的人, 北鎮撫司的錦衣衛里有幾個百戶能夠說動, 如果肯費力氣, 京畿大營也不是不能用,然而——

遠水解不了近渴。

眼看叛逆就要打進宮門了,他們被困在文遠閣,好比瓮中之鱉。

這時姜宰相被人攙扶著,顫巍巍地上來了。

姜宰相環視四周,尤其注意張宰相的反應,很快他的心就沉了下去,從眾人的表情跟反應看,外面的事不是在場的人搞出來。

「火器營不是應該在仁威門之外?」

「……之前二皇子發動叛亂的時候,陛下調用了火器營一部分人,跟禁衛軍一起鎮壓叛逆,可是後來陛下重傷不起,他們就跟著滯留在皇城。」

蔣政事白日的時候接管了內城的一部分軍務,因為他是朝中的中立派,不屬於姜宰相這方,也不屬於張宰相這邊。兩邊勢力互相猜忌,就把這個差事交給了他。

其實在禁衛軍內部,有張宰相的人,也有姜宰相的人,他們只是失去了名正言順調控禁衛軍的權力,真想要做什么小動作,其他人完全攔不住。

經過一陣眼神交鋒,眾人都似姜宰相那樣確定了問題不是出在朝臣這邊。

他們也沒必要怎么做。

「這么多火炮的聲音你聽不出?絕對不止之前滯留在皇城的人,怕是整個火器營!」兵部尚書顫抖著說,顧不得政敵派系之分了,神色慌張地說,「能調動火器營的只有陛下,難道——」

難道這一切都是陰謀,是陸璋為了試探兒子跟臣子做出的假象?

眾臣先是臉色一白,緊跟著又鎮定下來。

皇帝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凄慘模樣可不是裝的,就算那是替身,皇帝這么下自個的面子圖什么?裝病的方式千千萬,何必要裝成被人揍?

皇帝整天琢磨帝王心術,臣子也整天揣摩帝心,一切都是為了權勢。

能登上宰輔之位,能坐到六部堂官的人,都對皇帝的習慣跟喜好很有見解,畢竟只有利用好了這些,才能給自己鋪平路,才能把政敵拽下去。

陸璋是一個死要面子的皇帝。

他絕對不可能豁出去,偽裝被人痛揍……

說話的兵部尚書也很快想明白了這點,他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又緊張地問:「不是陛下的命令,那現在外面的這些人到底支持的是誰?」

肯定不是三皇子。

二皇子如果有這樣的本事,前幾天那場叛變算什么?試探一下?

「六皇子今日剛剛回到京城,而且失蹤了。」蔣政事低聲說。

「……不可能。」

張宰相眼神不屑,這個小皇子的情況眾人皆知,心性乖張,雖然腦袋夠聰明,但是鋒芒太露。幾乎沒有朝臣會支持這位皇子,因為他的情況太像歷史上幾位出名的昏君了。

都是年少時聰敏異常,甚至長大之後還有帶兵征戰一方的顯赫功績,可是當他們坐上皇位之後,就變成了為所欲為,殘暴無情的君王。

「火器營為何要給一個黃毛小兒賣命,他們不怕京畿大營明日進城將他們一網打盡?火炮雖然厲害,但炮.彈是有限的,火器營上上下下加起來也就三百來人,能做什么?」張宰相語氣鄙夷,可是事實並不像他說的那樣。

至少這三百人能夠沖進皇城,把文遠閣這些重臣全部砍掉腦袋。

作為文臣,最厭惡的就是現在這種情況,雖然他們能夠把局勢分析得頭頭是道,用自己活著對叛逆更有幫助的種種理由安慰自己,但是心里知道這些話是沒有用的。

一旦亂起來,那些叛逆只顧砍殺,根本不會衡量局勢留下他們的命。

這就造成了眾人心中既嫌惡又恐懼的復雜情緒。

「該死!」

張宰相完全失去了運籌帷幄的宰相風度,如果不是政敵盯著,他可能會一腳踢飛胡床。

他呼哧呼哧地喘了一會兒氣,急匆匆地命人叫來原本駐守在文遠閣附近的禁衛軍。

那些禁衛軍面色蒼白,顯然也被火炮的齊射震懾了心神,當兩位宰相追問他們哪里能躲藏時,他們的表情更加難看了。

「回稟姜相、張相,方才吾等已經去查看過了,通往外城跟內宮的兩座門全被鎖上了。」

「什么?」

宮里的情況一般都是這樣,宮門與高牆隔開一片片區域,前後兩座門被扣死,意味著他們被徹底困在這里了。

姜宰相沒說話,張宰相卻回過味來,狠狠瞪視著這些禁衛軍。

——方才這些人想要丟下他們先跑,結果被緊鎖的宮門攔住了。

「能神不知鬼不覺把門落鎖的,除了禁軍,就是宮里的內侍……」

「什么,你是說司禮監的那些閹貨?」

外朝跟內廷的爭斗,主要還是在文遠閣跟司禮監之間。只是楚朝之後,司禮監的勢力衰退,直至齊朝也沒有恢復,平日里宰輔們並沒有把司禮監放在眼里。

不過現在……

六皇子野心勃勃,一直被壓制的司禮監決定扶持他,然後通過偽造聖旨或者別的手段挾持了火器營准備逼宮,這完全能說得通!

誤以為這就是真相,眾臣激憤異常。

如果讓閹黨得勢,他們寧願死。

姜宰相也十分失望,畢竟在他心里,六皇子還是比三皇子要稍微好一些的。

「不行,吾等不能坐以待斃!」

沒有文臣願意向閹黨投降,暫時的屈服他們都不肯。

史書上那些做了這種事的人,哪個不被罵得狗血淋頭?

角落里站著一個侍書郎,正目瞪口呆地看著憤怒萬分的朝臣,他不僅驚異還有一絲說不出的惱怒,六皇子怎么可能做到這些?明明是太子殿下,他們卻不把殿下放在眼里!

混亂中,「叛兵」已經入皇城,將文遠閣所在的這片區域圍得水泄不通。

姜宰相帶了人出去,赫然發現這些人里面竟然有錦衣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