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德虛義空(1 / 2)

魚不服 天堂放逐者 2389 字 2020-07-17

蔡老爺子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

墨鯉頓感荒謬,他不明白蔡老爺子為何能將害人之事說得這般坦然, 還能這樣問心無愧。

孟戚根本不吃蔡老爺子這一套, 冷笑著說:「尊駕怕是年歲大了, 腦子也糊塗了。之前你明明親口說過, 我二人不是江湖人,怎么現在又要我等用江湖上的辦法解決糾紛?劃下道來, 不管什么你都接著?我若是去報官呢, 你也站在這里不跑等著被差役抓走?」

蔡老爺子一噎。

大約是沒見過這樣的人, 縱然身為老江湖一時都沒能找到適合的說辭充作場面話。

這年頭誰願意上衙門啊?那是有理無錢莫進門的地方,遞個訴狀還要先給兩貫錢。

蔡老爺子心道, 莫非這二人是官面上的人物?

可是瞧著不像啊!

「咳。」

長信幫主憋不住了, 在旁邊吭了一聲, 表面上擺著給蔡老爺子解圍的架勢,其實暗搓搓地提醒道:「豫州的官府不是不管事兒,可是不管咱們江湖人鬧出的事。只要死傷的不是咱們本地士子富戶,就沒個聲響。前輩若是去報官,怕是白費力氣。」

墨鯉眉頭越皺越緊,隨即想到自己運氣不好, 經常被卷進一些原本與他無關的事里, 也不知怎地那些人就奔著自己要打要殺。他身懷武功,不懼這些,換成普通百姓呢?難道他們就該死嗎?

居然連事後報官都無用?

「為何不過問江湖幫派的事?」

「這……多一事兒不如少一事兒唄。」長信幫主有些茫然, 不知道墨鯉為何沖著自己發問。

感覺到墨鯉身上變得凌厲的氣息, 長信幫主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干笑道:「咱們豫州算是太平的,那些水路縱橫分布的地方,各路漕幫水寨為了霸占碼頭跟水道上的地盤,打得那是天昏地暗,根本沒個消停的時候。就算來一群官兵強行鎮.壓,把人都殺了抓了,那碼頭水道挪不走啊,就擺在那兒,沒了這批人還有下批混飯吃的人,早晚還得打,官府費那個事干啥?用牢飯救濟江湖人,給大家伙兒找個遮風擋雨的屋子住著做善事嗎?」

墨鯉:「……」

孟戚漫不經心地說:「河道上設有官吏督查,碼頭亦是,屍位素餐罷了。齊朝官場風氣如此,江湖人恰好鑽了這個空子,便以為天下都該是這般。」

長信幫主神色訕訕,心中痛罵這二人無事生事,好端端地扯什么報官,直接揪著龍頭會逼迫蔡老爺子把那些見不得人的交易說出來啊!

長信幫主還能忍,杜鏢頭卻已經憋不住了,冒著得罪龍頭會的危險,他憤憤地說:「蔡老爺子,您在道上威名赫赫,又德高望重,四幫十二會的兄弟都敬重你。真有什么難處,說出來大伙兒還能不體諒嗎?究竟是什么來頭的人物,讓龍頭會、讓老爺子您都覺得棘手,只能吃啞巴虧地給他們跑腿辦事?」

這話說得妙啊!長信幫主立刻在心里叫了一聲好!

他下意識地望向孟戚,心道看到沒有,這才是真正的質問方式。

結果接觸到孟戚似笑非笑的目光,瞬間像被一盆冰水潑了腦門,長信幫主氣焰為之一縮,忙不迭地溜到旁邊裝作自己不存在。

蔡老爺子雖然對杜鏢頭的質問有些不滿,可這番話在他意料之中,像孟戚那樣不按理出牌的才是難以應付。

「……跑腿辦事談不上,惹不起,也犯不上去惹而已。」

蔡老爺子捏著鐵膽,沉聲道:「適才進門,這位不是已經把事情估摸得很清楚了嗎?他們要借豫州道上最有名望的幫會做接頭交易的地點,出錢的是遺楚的吳王,拿錢的是神秘莫測殺人如麻的飄萍閣,哪個是我們能得罪得起的?」

「真的是吳王?」杜鏢頭先是驚駭,隨後陷入沉思。

他的驚,不是因為楚朝三王里真的有人做了這碼子事,而是驚駭真相跟孟戚之前猜測的差不多。

雖然說穿了誰都能想到,但是單單聽說有六百兩金子,就能把出錢的雇主推到楚朝三王頭上,這人的本事未免可怕。

杜鏢頭決定閉上嘴,不再發一言,唯恐被卷近更大的災禍。

「這不是吳王第一次把手伸到豫州道上。」蔡老爺子冷哼,他直接點了長信幫主的名字,讓他出來說話。

頂著孟戚墨鯉審視的目光,長信幫主吭哧吭哧地說:「確實如此,這幾年有不少江湖人貪圖榮華富貴,去南邊投靠了吳王。有時候還能遇到南邊的一些鏢局幫會,他們跟吳王也有千絲萬縷的關系,有的是為他賺錢,有的給他物色人馬,鬧得風風火火的。」

不過只有混得不如意的人去了。

其他別說龍頭會這樣的地頭蛇,就連長信幫主也不會拋下辛苦打拼的家業,去領個名頭好聽的官職跟幾兩銀子的俸祿。

「做了官府走狗,名聲就壞透了。」長信幫主撇嘴,隨後他打了個哆嗦,莫名其妙地看著墨鯉。

他又說錯什么了,這煞星怎么如此喜怒無常?

那邊孟戚想起石磨山遇到的桑道長,帶了一群江湖烏合之眾,據說去挖龍脈,跟石磨山寨在石谷迷陣里稀里糊塗地打了一場。

這群人正是吳王收攏來的。

「找方士,請殺手……這吳王圖謀天下的方式真是別致。」孟戚戲謔地說。

只有墨鯉一人聽到了這句話,墨大夫也很快想起石磨山寨的事,不由得望向蔡老爺子,追問道:「吳王請飄萍閣殺什么人?」

「這老夫就不知道了。」蔡老爺子實話實說。

如果只用銀票付賬,根本不需要兩方約在龍頭會的地盤上見面,飄萍閣要抹除運送六百兩黃金的痕跡,也要驗看金子的成色,雇主要殺誰,將名字寫在密封蠟丸里隨手一遞,神不知鬼不覺,龍頭會的人如何知曉?

「連猜測都沒有?」孟戚毫不放松。

「實不相瞞,老夫覺得他們要殺的是跟聖蓮壇有關的人……西南那邊的天授王。」

墨鯉一震,他琢磨不透蔡老爺子是隨口胡說擾亂視線還是真的那么想。

然而事情聽起來相當荒謬,吳王乃楚朝後裔,齊朝皇室是亂臣賊子,天授王就更差一等,是個來歷不明依仗著天時地利自稱王的家伙。不管是楚朝三王還是齊朝皇室,天授王與之相比都不上台面,估計很多人都沒把天授王真正放在眼里。

吳王願意出六百兩黃金去買天授王的命,說明了什么?

至少在吳王眼里,天授王是個非常礙眼的麻煩,而且對他有很大威脅,他願意拿六百兩黃金來買殺手。

事實上吳王的地盤完全不與天授王接壤,兩者隔了一整個荊州跟大半個益州,天授王麾下縱然有聖蓮壇一干人馬,短時間內興兵征戰也影響不到吳王。

「孟兄,或許你我之前的猜測是對的。」墨鯉以傳音入密喃喃道。

聖蓮壇不是普通哄騙百姓的邪.教,天下人都小看了天授王。

不管吳王是怎么知道的,至少吳王或者吳王麾下已經有人知道了天授王的秘密,天授王不是這天下逐鹿群雄里湊數的那個,他或許已經布局良久,甚至除了聖蓮壇之外還有別的勢力隱藏。

吳王已經招攬了許多江湖人士,這是他花錢養著的人,結果他都沒有動用,寧願花重金。

墨鯉想到這里,不由得問:「吳王是生性吝嗇,還是揮金如土?」

蔡老爺子知曉他的意思,慢吞吞地答道:「六百兩黃金挨個丟進水里聽響聲,還能聽上好一陣。雖然吳王占據最為富庶的錢塘之地,他妻妾成群,宮室奢華,可是比起扔掉六百兩黃金,老夫覺得他更願意犒賞忠心的衛士,或者賞賜寵愛的妃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