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4|豈妄言哉(1 / 2)

魚不服 天堂放逐者 2031 字 2020-07-17

「我們必須盡快找到風行閣里屬於秋景的人。」孟戚沉著臉說。

對付裘思, 單單釜底抽薪是不成的,裘思的繼承者可能是程涇川, 而程涇川並不像一個瘋子, 目前也沒有惡行劣跡,如果為了破壞裘思的計劃把人殺了, 那跟以武肆意亂殺的凶徒有什么兩樣呢?

最關鍵的是, 程涇川還有可能只是個障眼法, 繼承者另有其人。

「鐺——」

悠長的鍾聲連綿不絕, 在宮牆之內回盪。

夜的靜寂驟然打破, 四面八方都亮起了燈火, 同時傳來紛亂的人聲。

整座王宮, 不, 是整個寧泰城在鍾聲里驚醒了。

「他真的命人殺了寧王。」墨鯉頭痛地說。

帝皇駕崩,才會響起喪鍾。

寧王雖未稱帝,但寧泰城的一切皆仿照太京而制。

城內的諸多佛寺在喪鍾聲響結束後, 陸陸續續開始撞鍾, 這下就算是睡得再死的人,也從夢中驚醒了。

百姓陷入惶恐,宿在歌姬懷里的權貴狼狽地爬起來整理衣冠, 有人哀慟有人雀躍, 還有人忙不迭地跑向自己看好的寧王之子那里。寧王生了太多兒子,他們成不成器無關緊要,他們的母族妻族自然會把他們推上去。

孟戚站到檐上,舉目望去, 數道舉著火把的洪流涌向王宮。

雖然隔了太遠看不清,但是那種迫不及待的架勢,就可以想到他們貪婪無比的嘴臉。

王宮尚未來得及掛上白幡,就將染上血色。

孟戚回憶著今天看到的那幾個禁衛軍統領,他們不是裘思的人,互相還有矛盾,估計早就站好了隊。

加上今天跑去民間抓大夫的行為,肯定有「聰明人」自以為懂了,其實真正病危的是寧王。喪鍾一響,他們迫不及待地沖向王宮跟寧王子嗣的府邸,准備扶持自己這邊的人登上王位。

連政變宮變都談不上,僅僅是舊王駕崩之後的混亂期。

然而寧王是被裘先生的人所殺,他們甚至沒有封鎖消息,任由那些權貴世族「動」起來,還生怕有人消息不靈通,直接在夜里敲響了喪鍾。

墨鯉不知道帝王駕崩之後的正常程序,孟戚就不一樣了。

國無天子必亂。

皇帝是人,不是什么天子,會亂是因為那個位置沒有人坐著不行,動歪念頭的人太多。比起亡命之徒,大部分有身家有地位的人都會三思而後行。

帝王駕崩之後,近侍跟皇後太後會立刻招來內閣宰輔,或者支持自己這邊的大臣,商議帝王的身後之事。沒有意外的話會立刻敲定太子或者長子、嫡子繼位,調動禁衛軍,收復京城近郊大營,等做好一切准備才會公布消息,敲響喪鍾。

那時城內外的佛寺道觀也早早做好准備,掐著時間應和的,哪里會像現在這樣亂敲一氣,半點都不庄嚴肅穆。

「有些不對……」

孟戚剛說完,就看到外面的火把滅了一部分。

仿佛擺滿點心的成套瓷盤忽然少了其中一個,格外扎眼。

接下來就像約定好一般,那些氣勢洶洶的隊伍,一個接一個的消失。

——當然不是真正消失,只是火把熄滅,不再發出喧嘩的聲音,融入了黑暗。

風中沒有濃烈的血腥味,亦沒有廝殺喊叫。

孟戚眉頭緊蹙,因為換了是他,最多也只能做到這般。

因為當前需要的不是一個亂局,而是由暗轉明接掌寧泰城。

裘思不是寧王的重臣,根據鮑冠勇所說的,裘思明面上只是一個六品小官,在吏部點卯做雜事,寧王甚至不認識這個人。既然不是權臣,就沒法仰仗自己的威望壓制局勢,想要在暗中掌握一切,自然是針對兵權動手了。

寧王麾下有權調動兵馬的武官,就算不是裘思的人,他們的副手也肯定是。

以有心算無心,再加上「寧王遺令」,兵卒對效忠誰沒興趣,只要熟悉的上官承諾他們有飯吃有銀子拿就行。

至於那些世族權貴養的私兵,很難活過這個晚上了……

孟戚就算生出三頭六臂,也沒辦法沖出王宮阻止寧泰城今夜同時發生的這么多變故,再說他也不放心墨鯉獨自留在這里。

孟戚躍下屋頂,將墨鯉扶到更安靜的屋內。

水榭兩面透風,孟戚一拂衣袖,卷起的幔帳就將桌椅床榻上的塵埃掃了一遍。

孟戚帶走墨鯉的時候也沒忘記那口藤箱,他把箱子放在矮幾上,又掩上雕花隔門。

「我去太醫署為大夫尋一些草葯?」孟戚試著問。

墨鯉搖搖頭,他基本已經恢復了,現在作怪的只是山茄花葯性的後遺症。

躺上一陣就好。

墨鯉聽著遠處若隱若現的哭聲,那是宮人發出的。

「沒事,不會有人從外面打進來。」孟戚把宮牆外消失的火把跟自己的推測說了一遍。

墨鯉若有所思地問:「這也是裘思謀劃好的?」

「十之□□,他要把一切覺得礙事、派不上用場的人都丟到一邊,再讓「明主」繼位,做出勵精圖治的樣子,順理成章地打出復楚的旗號。這樣一來,就不能像陸璋那樣搞屠殺,他需要有楚朝李氏血脈做傀儡,也不能把寧王所有兒子殺完。世族姻親復雜,拐三道彎誰都能跟別人攀上親戚,寧王的子嗣背後都站有世族,如果為了迅速清掃寧泰城而對他們抄家滅族,動盪會影響三到五年之後,不是威勢極盛的君王根本壓不住,況且起兵在即,寧泰不安,只會耽擱大事……」

孟戚壓著心里的疑慮,沒敢把話說死。

——正常做法是這樣,可瘋子的思維不可捉摸。

誰知道裘思想做出什么驚人舉動。

畢竟在裘思的計劃里,這會兒「裘先生」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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