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放在自己的卧室里。

這一晚睡覺的時候,許七郎無論如何不要回自己的房間去,衡哥兒沒法子,只得讓他在自己的卧室里睡了。

兩人睡在床上,多一個人的被窩,的確是要暖和很多。

許七郎輕聲說,「這是今年第一場雪。」

衡哥兒附和道,「嗯,是啊,聽這聲音,到明天早上,雪定然不薄。」

許七郎笑了一聲,「以後下雪的日子,我也和你一起睡行不行。」

衡哥兒輕聲道,「你倒想得好。你踢被子,我們兩人都得生病。」

許七郎道,「我才不會踢被子。」

這樣說著,等著衡哥兒接下來的話,但衡哥兒接下來沒話了,臘梅在房間里散發出幽幽的香氣,衡哥兒睡著了。

許七郎在黑暗里盯著他,心中有淡淡的歡喜,也有淡淡的失落,慢慢地也睡了過去。

衡哥兒早上起床很小心,怕把還熟睡的許七郎鬧醒了,等都拾好,用了早膳,出門時發現雪還沒有停,只是下得小很多了,地上已經鋪著有些厚度的雪了。

許氏送他去車轎廳坐車進宮時,就在抱怨,「這下雪,還要進宮去伴讀,真是遭罪。」

衡哥兒反而來安慰她,「母親,兒子自己去坐車就行了,您不要送我過去了,這一路,也挺冷。其實進宮了倒是不錯的,宮里有地暖,很暖和。而且看今日下雪了,下午的騎射課恐怕不會再練,我會早些回家來。」

雖然他這么說,許氏還是將他送到了車轎廳去,又對跟著衡哥兒的抱琴千叮呤萬囑咐,讓他好生照顧著衡哥兒。

抱琴跟著衡哥兒在宮里出入也有二十來天了,他本就是伶俐的人,不僅是和趙義和安福熟悉了,連和那里的小太監和幾個侍衛都熟悉了,在丹鳳門進出,查看他們名帖的侍衛,基本上都不會仔細看就會直接放人了。

衡哥兒早上還沒覺得什么,到了勤政殿東偏殿,被暖熱的氣一激,反而咳嗽起來。

趙致禮從來都是到得最早趕作業的那一位,他看抱琴為衡哥兒拍著斗篷上沒拍干凈的雪,又聽到衡哥兒的咳嗽聲,就語帶倨傲地說,「下雪了,我以為你會到得晚些。」

衡哥兒吸了吸鼻子,說,「趙世子都能來這么早,我可沒有你來得矜貴,不敢遲到。」

說著,又咳嗽了一聲。

抱琴為他拾好了,擔心地說,「大少爺,您這么咳嗽不成,要不今日請假回去看病。」

衡哥兒道,「就只是咳嗽,根本不是生病,怕是被這熱氣激的。」

趙致禮皺了一下眉,「我看你咳嗽還是回去地好,到時候將病過給了皇上,倒是一個罪過了。」

衡哥兒是真不想錯過宋太傅的課,而且不覺得自己是感冒了,就沒接趙致禮的話,吩咐抱琴道,「你讓外面伺候的小公公給倒杯熱茶來,我就會好了。」

抱琴趕緊應了下去弄熱茶來。

因為下雪,徐軒來得稍稍晚點,但是也沒有晚太多,連皇帝都是踩著他平常的節奏來的。

一進書房,他就說,「今年這第一場雪下得不小,雖說瑞雪兆豐年,但是也不知道朝中說的給將士發放冬衣做得怎么樣了,京城周邊的百姓有沒有做好防凍。」

只是一句輕聲感嘆,倒是十足十能夠讓人感受到他對江山百姓的關注。

徐軒和他說了幾句話,因為衡哥兒沒忍住又咳嗽了一聲,小皇帝就不再和徐軒說話,反而被衡哥兒吸引了注意力,問衡哥兒道,「季卿,你這是病了嗎?要是病了,在家養病才好。」

衡哥兒道,「多謝皇上關懷,想來是無事的,不過是喉嚨有點發癢,沒別的事。」

但小皇帝還是覺得這不能隨意處之,便叫了柳升兒去拿宮廷御制的枇杷膏來給衡哥兒。

這么二十來天來,小皇帝的確是對衡哥兒無微不至地關照著,倒讓衡哥兒不得不特別感念他的好了,於是又是趕緊謝恩。

三個人自己上了好一陣自習,到時辰了,沒想到宋太傅卻沒來,之後才傳來了消息,說宋太傅病了,怕過給皇帝,所以今日的課不上了,明日讓另一位帝師湯廣延湯大人來上課。

小皇帝自然是對宋太傅的病很關心,還具體問了,得知居然是昨夜賞雪著了風寒,早上居然發燒咳嗽,請了大夫看了,並不嚴重。雖然宋太傅覺得講課還能勝任,但是卻怕將病氣過給了皇帝,就只好告假了。

小皇帝讓了太醫院的太醫去給宋太傅看病,又賞了一些葯。

這些做完了之後,書房里的幾個人倒是大眼瞪小眼了,小皇帝便提議,「咱們好不容易有閑暇,大家又在一起,去堆雪人怎么樣。」

既然是小皇帝的提議,大家怎么好反對,而且個個都還是年少輕狂的年紀,心里都躁動著玩樂的因子,便答應了。

但是也不敢太過分,就把地方安排在了這東偏殿的院子里。院子里的雪已經被掃了,不過時辰還早,雪還沒有被弄走,正好可以用來堆雪人。

27、第十一章受傷

衡哥兒對堆雪人沒有另外幾個人那么有興致,不過看他們玩,自己也不好不下場,在要求抱琴為他將斗篷取掉之後,也跑進院子里去了。

天上還在下雪,但是已經非常小了。

小皇帝身邊本來有兩個小太監在幫忙堆,不過他很快就趕走了小太監,自己堆了一個雪人出來。還讓小太監去拿根胡蘿卜來做一個鮮亮的鼻子。

徐軒就比小皇帝稍稍有創意,直接做了一只大號的蹲在地上的獅子,還頗像那么回事,趙致禮年齡要比他們都大,對堆雪人的熱情也不是那么高,就隨便堆了個大肚子的雪人,大家再看向衡哥兒,衡哥兒蹲在一邊的角落里,根本看不出來在做什么,也沒見他堆出什么玩意兒來。

還是小皇帝最先走過去,彎下腰看,「你這是在干什么?」

等看明白了,就流露出驚訝來。

只見衡哥兒在一片潔白的地上,用雪做出了綿延的山脈來,上面是長城,在山脈的遠處,衡哥兒正在做出城池的樣子。

小皇帝站在那里,看著衡哥兒忙碌著,幾乎眼睛都要轉不開了,贊嘆道,「還是季卿的心思最活,手也活。」

衡哥兒抬頭對他笑了一下,繼續做出街道,街道旁邊的房屋,一排一排,櫛比鱗次……

趙致禮和徐軒看到小皇帝站在衡哥兒身邊不動了,也都感覺好奇,便也走了過來,便都看到了衡哥兒的這個巧細致卻很恢宏的工程,眼里都流露出驚訝來。

趙致禮贊道,「你手還真巧。」

徐軒則是低聲哼了一聲,趙致禮蹲□去,說,「我幫你做這邊的城牆好了。」

衡哥兒看了他一眼,「嗯,好啊。」

小皇帝也笑盈盈地說,「我也來做城牆。」

他才剛說完,突然「嘩啦嘩啦」幾聲,好大幾灘雪從天而降落在了衡哥兒造出的山脈和長城之上,連城池也遭了秧。

作為雪雕,本就不是冰雕,被雪一砸,自然就爛掉了。

除了地上,他們身上也不能幸落了雪。

衡哥兒、趙致禮,還有小皇帝,都驚訝地抬頭看過來,只見是徐軒人靠在旁邊不遠的松樹上,松樹上積累的雪全都落了下來,砸了滿地。

一時之間,整個院子都安靜了下來。

這勤政殿東偏殿作為皇帝上課的地方,平時需要安靜,安排來伺候的人並不多,剛才小皇帝要堆雪人,便又遣了幾個在這里面伺候的小太監出去,里面就只剩下了三個伴讀和他們的書童,然後還有小皇帝身邊的幾個貼身奴才。

之前因為小皇帝說大家自己堆,不要讓奴才幫忙,所以奴才們都只是在一邊守著,小聲地自己交談著。

此時出了這種事,大家自然都住了嘴,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從松樹上落下來的雪,不僅是砸在了衡哥兒的城池上,連衡哥兒身上頭上都落了不少,他冷得一激靈,小皇帝和趙致禮也不能幸,但兩人離得比衡哥兒稍遠,所以身上只是落了比較少的雪。

小皇帝是最先站起身的,過去將衡哥兒也拉了起來,一邊為他拍頭上身上的雪,一邊叫奴才們,「你們這些奴才,還不伶俐點,過來伺候著。」

這下幾個奴才才跑了過來,抱琴很是熟稔又細心地將衡哥兒身上的雪拍掉,又對皇帝道,「皇上恕罪,奴才看有些雪進了領子里了,奴才先帶著我家大少爺進屋去把衣裳脫了把里面的雪弄出來。」

小皇帝道,「快去吧。」

衡哥兒看了小皇帝一眼,「皇上,等我拾一下了,就又出來堆,你們要等我,不要先堆。」

小皇帝反而被黃哥兒逗得笑了一下,「快去吧,會等你。」

衡哥兒這才和抱琴一起進了偏殿西側的里間,抱琴為他脫了頸子上的圍脖,又將外面的雪貂皮襖子脫了,里面果真進了一些雪,抱琴拿了絨巾替他將頸子揩干凈,嘴里小聲嘟囔著,「奴才看到了,徐世子就是故意的,他故意走過去,狠狠地在樹上一靠,積雪就落了下來。」

衡哥兒輕聲斥責他,「在宮里,話也是能亂說的。」

抱琴還是有點憤憤不平,但是也不再說了。

衡哥兒道,「也是我的錯,那里是一個角落,本來應該把樹上的積雪都搖下來了才開始堆,但是我怕雪砸壞了地上均勻的雪,就沒那么干,哎。」

抱琴道,「奴才看皇上也在生徐世子的氣呢,徐世子最近總是和大少爺您過不去,咱們又沒有惹他,他脾氣未太壞了些。」

衡哥兒沒有接他的話,抱琴便也不再說了。

將衡哥兒拾好,又把襖子給他穿上,圍上雪白的小圍脖,甚至將猩紅的斗篷也為他穿上,戴上帽子,才讓衡哥兒又從房里出去,出去時,抱琴就說,「披上斗篷就好了,即使再有雪落下來,也只會落在斗篷上。」

他這樣說,衡哥兒就笑了一下,眼睛又看到了在門口閃了閃的一個小太監。

衡哥兒走過去,小太監就輕聲和他說,「季公子,您趕緊出去吧,皇上在對徐世子發脾氣呢。」

衡哥兒聽他提的這一句,就知道他是想讓自己去給徐世子解圍,他一邊做出驚訝之狀,嘴里也說,「皇上為什么要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