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朝宗也是不虧的,咱們之前吃錯了東西,腹瀉了一日,沒能參考。」

季衡故作驚訝,「居然出了這種事,看來出了舞弊案對叔叔和大兄你們來說倒是好事,之後還可以再考一次補起來。」

季道淮笑了笑,說,「季衡,你是在皇上跟前做伴讀的,可知道什么消息不。這次的案子,據說是皇上出面處理,是真是假?」

季衡說,「之前李閣老同侯府互相攻訐,吵得不可開交,這次出了科場舞弊案,兩方估計都脫不掉干系,歐陽大人將案子直接報告給了皇上,皇上怎么好不出面主持此事。皇上出面主持此事倒是好的,至少皇上年幼,會寬大為懷,給一次恩科再考一次就是了。若是京里逗留士子能夠上聯名書要求皇上處理此事,這對皇上,對天下士子來說,都是好事。」

季衡話說得很明白了,季道淮又是十分會專營的,他自然明白要怎么去做。

季大人為查這次科場舞弊案案,連著四天沒有回府來,在第三天上,才有兩個兵士來季府,讓季府給了保暖衣裳給送過去。

京城里的士子在戰戰兢兢惶惶恐恐了幾天之後,有幾百人聯名上書,要求皇帝親政處理此案。

皇帝雖然也參與了此案處理,之前卻是坐在文淵閣里聽匯報,士子們聯名上書之後,閣臣也不好不讓皇帝做決定。

於是皇帝也毫不客氣,說要將去年的江南鄉試舞弊案也要翻出來徹查。

科場舞弊案這一查,涉及的人不可謂不多,先還只是科場里的士子被抓,後來還抓了不少官員。

一時官場是人心惶惶,京城里局勢混亂不明,但是有一個跡象卻是越來越明顯了,那就是皇帝開始掌權,還有不少官員已經是直接站在皇帝這一邊了。

時間到了三月下旬,京城里早就暖和起來了,野外綠草如茵,樹木也蔥綠起來,楊柳沿著河岸,招展著如煙綠葉。

經過了一個多月時間,科場舞弊案雖然抓了不少人,但是卻沒有查出結果,誰泄露考題不能確定,有人說是李閣老府里有人泄露的,但是無論怎么審問,對方矢口否認,也有說是周大人這邊泄露的,但是也沒有結果。

皇帝說不希望有人受冤,於是就只好繼續查。

之前說要重考一次的事,因為遲遲沒有查出這次舞弊案最初從何漏題,重考之事也就沒了著落,皇帝在同內閣商議之後,決定推遲到明年再考,並且從國庫里撥出銀子,給逗留京城的士子補貼。

四月初,太後的鳳羽宮旁邊的花園里的牡丹開得正好,里面有幾十個品種的牡丹,有十幾位花匠供職於此照料這些牡丹,牡丹是太後最愛的花,在牡丹開放的時節,她最喜歡流連在這牡丹園里,就像是她可以吸這些牡丹的氣,也能永葆這份雍容華貴的美一般。

楊欽濟這日下午逃了學,躲在花園里發呆。

他想回家去,只想回家去。

他看出來了,皇帝根本不是傳言那樣的單純無能,反而是他太有能力。

楊欽濟最近看到皇帝就覺得怕他。

楊欽濟畢竟是王府里長大的,還是有些政治遠見。

他父王想要入京當皇帝,只怕很難。

除非他真打進京來,就像明成祖一樣奪位成功,他父王有錢有糧有兵馬,打進京來不是不可能,但是,他和他姐姐在京里做人質,恐怕就活不成了。

楊欽濟現在只想活,不想死,所以他已經生出了怯懦之心,並不想當他父親的犧牲品了;

如果他父王不打進京來,那么,就只得皇帝突然死去,那么他父親可以聯合大臣,讓太後立他楊欽濟為新君,當然,也可能立他長兄為新君,但他的父親就只能做太上皇了;

這兩個還是好一些的可能,現在京城政局瞬息萬變,他的父王遠在杭州,哪里控制得住。

定國侯陪著太後娘娘在牡丹園里散步,牡丹園里這時候連只貓都沒有,入口處又有侍衛把守,倒是說話的好地方,太後的心情沉重,說道,「大哥,你去打聽了另外幾個藩王家中的情況,結果如何?」

定國侯說,「成都蜀王倒是最好的選擇,他的幺子是嫡子,只有七歲,聽說性格乖巧,倒是可以扶持。有句話叫揚州第一,益州第二,現下揚州雖然輸了蘇杭,但是益州自古繁華,蜀王在益州待得久了,是不會像吳王一樣有狼子野心的,再說,他有野心,要千里迢迢奔襲京城也不容易。所以我看,是蜀王這個幺子最適合。」

太後娘娘沉重地嘆了口氣,說,「也只能如此了。哀家以前倒沒看出皇上居然有如此深的心機,再不出手,咱們就已經制不住他了。再說,吳王心太大,也是個禍害。」

楊欽濟躲在花叢里,額頭上冒了一額頭的冷汗,一動也不敢動。

雖然太後娘娘和定國侯這話說得語焉不詳,前後不著,但楊欽濟還是明白了兩人的意思,兩人是准備處理掉皇帝,要扶持蜀王的幺子上位了,而且太後要對付他的父王了。

要對付他的父王,倒是不容易的,畢竟他的父王遠在吳地,而且手里有錢有糧有兵,但他和他的姐姐就很慘了,恐怕不會有好結果。

而這時候,他的二哥也早回了吳地了,他也沒有一個可以完全信任依靠的人。

想到這里,他不由動起了另外一個腦筋。

結香女官一會兒就出現在園子口找太後,太後和定國侯已經坐在了亭子里,她就跑進來,楊欽濟正要動一下,結香突然朝他這里看了一眼,卻沒有逗留,走進亭子里去了,楊欽濟不知道她是否看到了自己,不由又是一額頭冷汗。

結香在亭子外行了禮,就急急忙忙說,「娘娘,國舅大人,國舅大人府里有人來報,說出了事情。」

亭子里的兩人一直在密謀事情,此時聽到出事,便都是一驚,「什么事?」

結香道,「說是郡主讓人綁了一個伶人,挑斷了他的腳筋,又劃花了他的臉,世子殿下因此同郡主打了起來,將郡主打在地上,郡主當場就小產了。」

兩人這下就更是震驚,太後心里雖驚訝,神色卻是鎮定的,皺眉問,「沒聽說有孕,怎么就小產了。」

結香道,「來報信的人說的確是小產了,大夫來看,才檢查出來,之前香安郡主已經有三個月的身孕了,香安郡主自己沒有發覺。」

太後娘娘和定國侯這下再也保持不住鎮定的面具,都飛快地下了涼亭,往牡丹園外走去。

結香走在後面,楊欽濟沒有聽到結香在亭子里同太後他們說的話,但是他明顯能夠感覺到這是出了大事。

不然,太後這種老謀深算的女人不可能會突然之間臉色大變。

71、第五十四章

楊欽濟在牡丹園里待了很久,一直到天色暗下來,他才從里面的一個排水洞里爬出園子去,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回了自己的房里,吃了些點心,換了一身衣裳,就對身邊的小太監說,「孤要去找皇上玩,你們跟著孤去。」

雖然吳王在皇宮里安插有他的人,但是太後是個很警醒的人,在楊欽濟進宮來前,宮里的人事就又做過一次變動,吳王即使有安排人在宮里,也被清得差不多了,而且這些人,也多是不能接近權力中心的。

現在宮里,勢力大約是三股,第一就是太後娘娘的,現在皇帝也早有了歸屬自己的勢力,然後就是徐太妃的,徐太妃也是個狠角色,不然在太後那么厲害的情況下,她不可能保存自己下來。

宮里勢力本就難以掌控,吳王又離得遠,即使現在楊欽濟在宮里,但他還是少了吳王府老二的心機和城府,在宮里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楊欽濟帶著兩個小太監到了皇帝住的麒麟殿去。

他在外面站住,讓皇帝身邊的小太監荷葉兒進去通報,「孤今日沒去上課,是來找皇上請罪的。」

荷葉兒是個機靈的人,知道很少來找皇帝的楊欽濟既然過來,想來是有別的事情,就沒敢耽擱,說,「郡王殿下請少待,奴婢這就進去通報。」

荷葉兒進了殿里,隔著門簾對里面通報道,「皇上,郡王殿下前來求見。」

季衡這時候還沒有出宮,正坐在榻上和皇帝說話,聲音很小,「現在趙府出了這種事情,派趙世子去西湖,恐怕不合適了,吳王定然會多想。」

皇帝沉吟了片刻,說,「雖然如此,現在也是只能如此了。朕得到消息,太後讓定國侯在外面打聽其他藩王府中情況,恐怕她是想趕緊換朕下去。」

皇帝如此說的時候,眼神十分冰冷,嘴角勾著一點譏嘲,雖然他的臉上並沒有狠戾之色,卻也讓一般人感覺冷厲之感撲面而來,季衡在心里嘆了一聲,柔聲道,「皇上您才是真命天子,誰都無法替換的。」

皇帝笑了一下,還沒有回話,已經被荷葉兒的聲音打斷了。

皇帝怔了一怔,大聲問外面,「他現在來這里做什么?」

荷葉兒說,「說是來為今日沒去上課賠罪。」

皇帝心想這有什么好賠罪的,他不去上課這可不是第一次,皇帝雖如此想,但是還是說道,「請他進來吧。」

他說著,又示意季衡到里面屏風後去。

季衡明白他的意思,起身後,還將自己的那杯茶端了起來,躲到了屏風後去。

季衡離開時,皇帝還回頭看了看他,又對他一笑,他這是怕季衡心里會起疙瘩,畢竟也許楊欽濟對他說的會是機密,而季衡心里也許會生出聽到了這個機密,皇帝說不定會介意的想法。

現在皇帝是絲毫不想和季衡之間產生這種隔閡。

楊欽濟很快就進來了,他身邊跟著的那兩個小太監等在了外面。

皇帝手里握了一本書在看著,楊欽濟進來後,他就將書放到了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