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說話。」

季大人看許氏有些疲憊脫力,就走過去將她扶住了,許氏也沒有拒絕,就和他站在了一起。

柳升倒是會辦事的,過來說道,「大人,夫人,現下時辰也晚了,要不,你們找另外的房間去歇息下來。」

但許氏搖頭,道,「衡兒說不得馬上就和皇上將話說完了,我們在這里等就是。」

這副架勢,看來季衡不同意,皇帝是很難不動武將季衡帶走的。

季大人也說,「就這樣罷。」

柳升不好再勸了,心想皇帝只要和季衡在一起,哪一次是很快能將話說完的,恐怕有得等了。

他又想到季衡招呼到皇帝臉上的那一巴掌,他在心里想,這可真是殺頭之罪呀。而皇帝竟然那么寵著季衡,被打了也毫不在意,真是一物降一物。所以對待季衡父母,自然也是不敢有絲毫不敬的,反而是捧著。

房里只剩下了皇帝和季衡,季衡坐起身後才感覺自己□光溜溜的什么也沒穿。

就伸手揭了一下被子,發現自己果真是什么也沒穿,他還沒問,皇帝已經知道他的意思,說道,「你下面流血了,方才朕就看了看。你下面疼嗎,肚子呢,肚子疼不疼。」

季衡本來是已經冷靜下來了,但是被皇帝這么一問,簡直又要惱怒起來,好在是惱怒也是需要神氣的,他此時已經沒有了惱怒的神氣,便只是說道,「還好,沒有感覺。」

皇帝卻有些詫異,「流了這么多血,怎么會沒有感覺。」

季衡瞥了他一眼不回答,道,「我的褲子呢,我要穿褲子。」

皇帝道,「那朕去給你找干凈的,這一條已經弄臟了。」說著,還指了指扔在床尾的那條褲子,季衡看了一眼,發現上面有不少血,就皺了一下眉,心想怎么流了這么多血,是孩子沒了嗎。但是看皇帝鎮定的樣子又不像。

季衡兀自狐疑著,發現這是許氏的房間,想了想,就撈起床帳指了指一邊的一個櫃子,說,「那個櫃子里,應該是有我的褲子的。」

季衡的房里書多,放不了太多裝衣裳的櫃子,而許氏又熱衷於給季衡做衣裳,故而他很多衣裳都是放在許氏這邊由許氏起來的。

皇帝看季衡還願意差遣自己,竟然有種甜蜜的感動,趕緊下床去了那個櫃子邊,開了櫃子翻找了季衡的褲子出來。

季衡從皇帝手里接過褲子,就要往身上穿,但是因為身體無力,而且有些頭暈,故而穿得力不從心,皇帝趕緊就上前去幫忙去了,季衡也沒有拒絕,被他扶著將褲子穿好了,又整了整衣裳,這才在床上靠著坐下了,然後和皇帝說道,「皇上,咱們好好談談吧。」

皇帝說,「好。」

季衡看了皇帝一眼,皇帝臉上的巴掌印還是很明顯,恐怕印子不消都是沒法見大臣的。

季衡此時就很詫異自己當時為何會打皇帝,這完全不是他會做的事情,但是想到皇帝設計他的事情,他就覺得別說是一巴掌,就是十巴掌,皇帝也是該。他這樣以下犯上,於情於理都是不對的,應該被治罪,不過季衡一時竟然沒去想這個。

季衡冷靜道,「這是我的身體,我是男人,沒法生孩子,我不會要這個孩子,勢必會將他打掉。」

皇帝聽到,就狠狠地皺了眉,痛心地說道,「朕不會同意的。你姐姐害死了朕的大皇子,你又要再害死朕的另一個孩子嗎。你又是何其忍心。」

180、第四十九章

季衡又要被皇帝惹生氣,好在他神不佳,氣不起來,只是有氣無力地說道,「要不是你做出那種見不得人的事情,我怎么會這樣。這個孩子本來就該是沒有的。」

皇帝坐在季衡的旁邊,惱怒地看著他,「什么叫見不得人的事情。行周公之禮乃是人間之大道,繁衍全賴於此,因為私密的確是不能讓人得見,但是,也不該是你這種厭惡的態度。再說,我們就只有過一次歡愛,你就有了孩子,可見這個孩子是上蒼賜予我們的,絕對不是這個孩子本來就該沒有。事情已經發生,那便是必然,必然我們會有這個孩子,你怎么能夠讓他沒有出生,就死去。你這樣做太殘忍了,朕也不會答應。」

季衡看皇帝將他的迷/奸行為說得冠冕堂皇,簡直要冷笑出聲,他瞪著他道,「強詞奪理,要生,你讓你後宮的妃子們生去,這是我的身體,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皇帝因他這話也發了怒,同樣瞪著季衡,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怎么能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呢。再說,你肚子里的是皇子,皇子是承天而孕,而且之後會是朕的太子,是以後的皇帝,是為天子,你怎么能夠說想將他打掉。」

季衡這下真是被氣笑了,心想去你媽的,他不想聽皇帝的強詞奪理,抬手就要給自己肚子幾拳頭,皇帝看到,嚇得要冒冷汗,飛快地撲上來,將他的手抓在了手心里,惡狠狠地朝他怒道,「你要干什么。」

季衡發了狠,根本就理睬他,只是不斷掙扎要將孩子弄掉,皇帝無法,只得不斷壓制他,後來實在是無法了,扯過旁邊季衡那條臟褲子就將季衡的手綁了起來,季衡怒道,「你敢綁我!放開!」

皇帝也是用了蠻勁,不和季衡說話,但是飛快地把他的兩只手胡亂綁在了一起,季衡抬腿就去踢皇帝,皇帝只得趕緊將他的腿也壓住了,然後人撐在了他的身上,居高臨下地瞪著他,「你要是敢讓朕的兒子出事,朕就誅你九族,季衡,不信你試試!」

季衡咬牙切齒地瞪著他,因為剛才和皇帝之間鬧得太厲害,他突然就肚子疼起來,臉頰瞬間慘白,額頭上冷汗直冒。

皇帝正看著他,發現他突然如此,就嚇得心驚膽戰,趕緊從他身上起來,著急地問道,「怎么了,怎么了?君卿,這是怎么了?」

季衡疼得要蜷縮起來,手卻被綁著,皇帝趕緊要將綁季衡的褲子拉扯下來,但是他綁得亂七八糟,一時根本就解不開,於是也著急得冷汗直冒,將他摟起來,問,「是哪里疼。」

季衡吸著氣,「肚子疼……」

皇帝這下更是受了驚嚇,趕緊將季衡又平放下來,伸手去輕輕摸了摸他的肚子,又看他的下身,沒想到又開始流血了。

皇帝飛快地從床上跳了下去,從里屋跑出去就去開堂屋大門,朝外面喊道,「大夫。」

這下真是鬧得雞飛狗跳,安大夫之前被用完,因為怕季衡還需要大夫,就沒有將他關押回去,安大夫看又出了問題,心想自己也許可以立功不用死呢,於是亢奮著要去給季衡看病,但是事有不巧,翁太醫這一日沒有值夜,在家里睡覺,翁太醫家距離季衡家里不是特別遠,人已經被請來了。

安大夫沒了用武之地,翁太醫從外面跑進來,就被皇帝這一聲焦急的「大夫」嚇了一跳,柳升看到了他,就趕緊對皇帝道,「皇上,翁先生來了。」

皇帝也看到了他,翁太醫滿額頭的汗,但是飛快地沖過去,跟著皇帝往里屋跑。

而許氏,許七郎,季大人,也都又受了驚,許氏和許七郎都要沖進去看季衡,但是因無皇帝許可,侍衛將兩人擋了下來,許氏開始大哭,「是我的兒子,讓我進去。」

許七郎也要和侍衛打起來,但是他只是個書生,哪里有侍衛的武藝和力氣,所以被侍衛又制住了動彈不得,季大人過來扶住許氏,又對柳升說,「柳公公,麻煩讓夫人進去看看犬子吧。」

季大人是滿臉憔悴痛苦和擔憂,柳升也是左右為難,道,「這個時候,皇上哪里有心思聽咱家的通報,還是等一等吧。再說進去了,說不得也是讓翁先生分心呢。」

季大人只好轉而安慰許氏,許氏根本不願意聽,只是朝他罵道,「都是你,為了你的高官厚祿,當初要是不送衡兒入宮,什么事都不會有,都是你……」

季大人任由夫人數落,只是一言不發。

而侍衛們全都是兢兢業業地值守,大約對今晚發生的事,是各有想象和看法的,但是誰都沒法想季衡是有孕了。

半知半解的安大夫則是被押在一邊,心里轉著心思,擔憂著自己會不會被秘密解決的事。

許七郎望著從許氏所住里間窗戶透出的燈火,緊緊咬著牙,嘴里已經有了血腥味。

翁太醫不愧是杏林高手,抱著醫箱跟著皇帝跑進內室,皇帝也顧不得自己的身份了,飛快地去打起了一邊床帳,季衡眉頭深鎖,疼得額頭冷汗直冒,皇帝站在那里用手去揩了一下季衡額頭上的冷汗,又飛快地跑到房里一個櫃子前面去,將幾個抽屜都拉開了,亂翻一氣,總算是翻出了一把剪刀,將綁住季衡手的褲子剪掉,等做算是做完了這些,他又不斷揉搓著季衡手腕上被綁出的痕跡來,又對季衡安慰道,「君卿,別怕,翁太醫來了。馬上就不疼了。」

他說完,又對在整理醫箱的翁太醫道,「趕緊給君卿把把脈。」

翁太醫進來時看到季衡的手是被綁住的,的確是有些驚訝,不過他不敢表現出來,此時受皇帝吩咐,就趕緊上前為季衡診脈。

皇帝又著急地問翁太醫道,「君卿下面在流血,之前已經流過一次,現在又在流了。是怎么了,孩子要保不住嗎?」

翁太醫一臉嚴肅地給診了脈,然後對皇帝道,「季大人的確是動了胎氣,只是沒有要落胎。」

他隔著季衡的褲子看了看他流血的狀況,並不是很多,便又飛快地從醫箱里拿了插滿銀針的包裹出來,親自去端了一個燭台在床邊,抽/出銀針過了火,就開始給季衡扎針,皇帝雖然擔憂不已,但是好歹是沒有給翁太醫胡亂發號司令了,只是在旁邊站著,焦急地等待。

翁太醫扎針完,對季衡道,「季大人,你流血停了吧。」

季衡神色已經沒有方才痛苦,看來翁太醫的確是對了症,他嘴唇動了動,聲音很輕,卻是一字一句非常清晰,「翁先生,我不要生孩子,你將他打下來。」

翁太醫睜大了眼睛,皇帝之前威脅了季衡一句,季衡馬上就動了胎氣,皇帝不敢再說狠話,但是也不會答應,他半跪在床上,伸手拉住季衡的手,柔聲說,「君卿,你可憐可憐朕,別這樣好不好。這是朕唯一的孩子了,你不要這樣對他。」

翁太醫其實知道皇帝在季衡跟前一向是沒有皇帝威嚴的,但是此時聽到他這么苦苦哀求季衡,他還是有些驚詫,只好趕緊當自己沒聽到。

季衡望著皇帝,皇帝眼眶里已經蓄滿了淚水,季衡不知為何,胸中的那些不平和憤怒之氣一下子就散了不少,皇帝可憐巴巴地又懇求道,「朕求你了,求你別這么對朕的孩子,朕什么都答應你,但你把孩子生下來。」

季衡不再說話了,只是有些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皇帝看季衡不再發狠,心底深處已經松了口氣,而且他也明白了,季衡一向是吃軟不吃硬。

他讓翁太醫背過身去,就親自檢查了一下季衡下身,發現扎針之後,的確是止血了,為季衡整理好褲子,他就對翁太醫說,「血已經止住了,現下要怎么辦,開保胎方子讓君卿吃嗎。」

翁太醫看皇帝完全失去了帝王的沉穩和威嚴,只像個一般的弱冠青年,遇到事情就慌亂不已。

翁太醫在心里嘆了口氣,心想皇帝如此愛慕一個人,並不是好事,寵著褒姒的周幽王,寵著西施的吳王夫差,因楊貴妃而國亂的唐玄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