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說道,「走吧,以後不許亂說了。」

楊笙兒乖乖地點了頭。

楊麒兒去看楊歆兒的時候,發現三弟在若有所思,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楊麒兒也沒問,他這一天心就夠亂的了。

下午三人放學回去,季衡在玉恆殿和皇帝大臣商議國事,便不在,三人自己做作業,然後又自己吃飯,因為帝後在玉恆殿同大臣一起吃了。

於是又到第二天,季衡才找了楊麒兒去說話。

季衡便說,「麒兒,劉嬤嬤來對我回報了事情。」

楊麒兒本該會臉紅的,但他神情卻沒有絲毫變化,只是道,「是。」

季衡就讓他到了自己身邊去,甚至讓他和自己坐在一張椅子上。

椅子寬大,即使坐了皇帝坐季衡也沒事,更何況是楊麒兒,楊麒兒遲疑了一下子,才些許委屈地坐在了季衡的身邊,甚至一下子伸手抱住了季衡的腰,將臉埋到他的懷里,季衡好笑地輕輕拍撫他的背脊,「我的傻兒子,這是怎么了?阿父欺負你了?嗯?」

季衡身上是淡淡的薰衣香的味道,這個時節,他用的是茉莉和水沉香等混在一起的香味。

他感覺安全,舒適,滿心依戀,一點也不想長大,不要像條狗一樣和女人交/媾,他委屈極了,這份委屈埋了兩天,更是越發強烈,但他什么都沒對季衡說。

不過,季衡像是明白他的所想,他也抱著兒子,輕輕拍撫他,道,「那是宮里的規矩,定是要那么辦才好的。我的兒子生氣了?」

楊麒兒在他面前也不像在皇帝跟前那樣在乎太子的身份,他低低地道,「嗯,我很不喜歡。」

季衡就說,「人要繁衍,有子嗣,必得男女相交,這是世間大道的道理,麒兒明明知道。」

楊麒兒說道,「我知道。」

季衡道,「既如此,你便能夠想明白道理了。」

楊麒兒道,「我只是不喜歡而已。」說到這里,他又抬頭看季衡,季衡已經三十二歲了,不過他並不顯老,看起來似乎也和二十出頭並無什么區別,只是沒有那份年輕氣盛,身上剩下的是沉淀下來的柔和沉穩雍容睿智,他像是楊麒兒心中的佛,也像他心里的花朵,他伸手摸了摸季衡的眼尾,又撫摸他的臉,季衡寵著兒子,由著他看,一會兒後才說,「怎么了。」

楊麒兒道,「為何阿父是男人,能夠生出我們來。」這個問題,他在心里埋了很多年,這一天總算問出來了。

他在知道只有女人才能生孩子這件事情時,就一度覺得阿父也許是妖或者是神仙,但是他愛他,故而對此事諱莫如深,生怕別人知道此事,連弟弟們都沒說過。

季衡笑了一下,說道,「世上有一種人,生下來時就帶著缺陷,可男可女。我便是如此了。」

楊麒兒睜大了眼睛,季衡說道,「你不要告訴你弟弟們。」

楊麒兒心思復雜地點了頭。

季衡又說道,「那份私事,不要覺得是負擔,當愛慕一人時,自然就會歡喜。如果現在覺得不喜歡,那也就不要往心里去,持身端正,就是美德。」

楊麒兒將臉靠在他肩膀上點頭說好。

這樣和阿父親近的時間並不多,有弟弟們在的時候,他都要做出哥哥的威嚴來,完全不敢和阿父這般膩在一起。

雖如此,季衡還是給他講了作為太子的職責,以後喜歡誰時,也是要以皇權職責為重,不要沉溺兒女私情。

楊麒兒明白,他現在只想和季衡這般親近地待在一起,無論季衡說什么,他都點頭順從地稱記住了。

楊麒兒回到東閣,發現楊歆兒在他那里作客等他,正在他的書房里榻上躺著,閉著眼睛,也不知是不是睡了。

宮女對楊麒兒說,「太子殿下,三皇子來了好一陣了,一直在書房里。」

楊麒兒點了點頭,進了書房,就看到楊歆兒躺在榻上。

他也去榻上坐下了,伸手捏了楊歆兒的耳朵一下子,楊歆兒就睜開了眼睛。

雖然外人都說三皇子長得特別像皇後,但是楊麒兒每天和他們在一起,便並不覺得兩人長得多像。

或者是因為至如今,兩人在他心中的形象,都是與容貌沒有太大關系的,而是成了一種形象。

季衡是亦慈亦嚴的母親,想到他,首先是他的溫和的氣場和他身上的淡淡的香氣,和他在一起時候的安全感和歡喜感,而楊歆兒則是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弟弟,兩人同吃同睡一起上學一起放學,一起玩,一起做功課……,楊歆兒沉默,但是楊麒兒知道弟弟的優秀敏感和睿智,他作為哥哥,也當照顧他。

楊歆兒繼續躺在那里,目光明亮,看著楊麒兒問道,「阿父留你說什么了?」

楊麒兒道,「沒什么?你來打聽此事的?」

楊歆兒自然搖頭,說,「不是。是寧安伯要過生辰了,我看他今年似乎身體不大好,就想親自出宮去為他賀生,但不知道應該如何同父皇或者阿父說。」

楊麒兒道,「直接去同阿父講不就行了,他不會阻止。」

楊歆兒又道,「阿父不同意怎么辦,我們在那一天並不放假。」

楊麒兒道,「阿父一向通情達理,怎么會不同意。」

楊歆兒就說,「那行,我就去說。」

楊麒兒便道,「你說時,就說我也要去,行吧。」

楊歆兒道,「太子哥哥,你真是太過分,你明知我來找你說此事,是希望你去向阿父講。」

楊麒兒就說,「你很少求阿父什么事,你去說,阿父都不會拒絕,去吧。」

楊歆兒哼了一聲,只好不情不願地應了。

又問道,「你的生辰禮物准備好了嗎?」

楊麒兒說,「我之前向父皇討過一張琴,就准備送那張琴去。」

楊歆兒就說,「那你和我的沒有相重,便好。」

楊麒兒問道,「你送什么?」

楊歆兒說,「我這陣子抄了一份金剛經,又讓雲騫幫我在外面買了一只波斯白貓。」

楊麒兒就說,「你真是用心了。」

楊歆兒道,「還好吧。」

楊歆兒在第二天去和季衡說了等楊欽治過生的時候,他們幾兄弟想去給楊欽治慶生的事情,還說,「伯伯近來不是病了嗎,咱們去了,他說不得歡喜一些,病也能好得快些。」

季衡便說道,「你們要去,定然就不能上課了,罷了,我讓人給幾位夫子說一聲,那一天休息,你們去吧。」

本來楊笙兒沒想自己要親自去的,但是現在能夠出宮去楊欽治府上玩,他便也非常開心。

楊歆兒親自來給他說了此事,他就歡喜地道,「好呀,能去伯伯府上,自然很好。」

楊歆兒提醒他道,「你准備好了生辰禮了嗎?」

楊笙兒便說,「我讓阿父幫忙准備就行了。」

楊歆兒心想你真沒有誠意,但還是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胖胳膊,自己走了。

到楊欽治生辰這一天,季衡親自帶著三個孩子上了門去。

因為沒有用皇後的儀仗,自然就是微服前往了。

三個孩子和季衡坐在同一輛馬車里,馬車寬大,不是很擠,上面又放了冰盒子,倒也涼快。

楊笙兒歡喜地看著車窗外,季衡也不管他這行為是否合乎禮儀。

楊麒兒本來坐得十分端正,但一會兒也去看車窗外了,馬車前後左右都是騎著馬的便衣護衛,楊麒兒就說,「阿父,兒臣也想去騎馬。」

楊歆兒也些許想出去騎馬,此時還早,外面並不熱,陽光透過街道兩旁的樹木在石板街上照出星星點點的光芒,晨風習習,騎著馬,那就真是更好了。

季衡想了想,就說,「那就去吧,不過必得在侍衛中間,不能亂跑。」

楊麒兒應了之後,就對楊歆兒說,「歆兒,咱們去吧。」

楊歆兒看了季衡一眼,季衡道,「去吧。」

兩人歡喜地讓馬車停了,下了馬車後,就去騎馬。

本來沒有兩人的馬,侍衛隊的統領找了兩匹溫順的馬給兩人騎,楊麒兒和楊歆兒都被季衡教導成並不是爭強好勝好大喜功的性子,故而也並不挑剔那馬太過溫順,兩人能在大街上騎馬就不錯了,要是騎太烈性的馬,季衡擔心兩人安危,一會兒就會把兩人召回去。

楊笙兒並不羨慕兩位哥哥,他本就不喜歡做運動性太強的事情,能夠陪阿父在馬車里坐著看外面就很好了。

太子和四皇子騎上馬,自然不是讓馬慢慢走,侍衛統領就另外六人去保護兩人,兩人也就駕馬而行,在街道上走得快些了,但並不算飛馳。

兩人十分高興歡暢。

此時路上行人不少,但是街道寬闊,且一看他們就是貴人家的公子,路人自然就知道趕緊避開。

劉狀元胡同在城東地貴之處,這里基本上就是高門大戶了,路上道路十分干凈安靜人也少,路邊樹木成蔭,在此處跑一下馬已經沒事,於是楊麒兒就突然打馬沖了出去,後面侍衛帶著楊歆兒只好趕緊追上來。

因楊麒兒在街道轉彎的時候騎得快,在前面差點出了事,乃是他的馬和一頂轎子差點撞在了一起,轎夫們趕緊往旁邊避開,楊麒兒拉著馬韁繩讓馬立了起來才算沒有踏到人,好在他騎術湛,將馬控制住了自己沒摔下去。

但是那轎子的主人卻因轎子搖晃而在里面撞到了,轎子在旁邊放了下來,楊麒兒也沒有太過倨傲,從馬上下來了,說道,「在下方才魯莽失禮了,沒事吧。」

後面楊歆兒和侍衛們都追上來了,紛紛下馬,侍衛中的隊長過來問楊麒兒道,「公子,出什么事了?您沒事吧。」

跟著轎子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粉頭粉面的小廝,已經去扶他家的主子出來,他們看楊麒兒穿戴非同一般,又有這么多護衛,就並不敢惹,但那小廝還是小聲嘀咕了一句,「如此騎馬,天子腳下,矜貴人多得是,也不怕撞到真貴人,到時候可就知道厲害了。」

他聲音雖然說得小,但楊麒兒楊歆兒以及侍衛們都耳聰目明,自然都聽到了。

在那侍衛隊長要前來呵斥他的時候,反而是那被他從轎子里扶出來的人把他說了一頓,「小林,咱們轎子也沒搖鈴,咱們也有錯,你小聲議論人也不對,快去給這位公子道歉。」

楊麒兒已經是高挑的少年,因為在長身體,就顯得有些單薄,那位小廝被他主人說教了,雖然不大情願,還是走到了楊麒兒跟前來,行禮道歉道,「小的給公子賠不是了。小的說錯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