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闖禍的小子要死在里面,到時候事情只會更難辦。

在一番猶豫之後,楊麒兒沒有讓人去請帝後回來,只是想安撫賈大人一家,並且頂住文官集團的壓力,徹查兩人打架並致一方死亡的原因。

沒花多少工夫就有了結果,乃是兩人在太學里本來就積怨已深,這次只是因為對一句詩的理解不同,賈公子便譏諷了琅琊王孫子一句,琅琊王孫子就給了他一下子,兩人就打起來了,周圍還有同窗在,拉得不及時,賈公子從地上起來時只是在流鼻血,然後回了家,請了大夫看病喝了葯之後就睡了過去,沒想到就沒醒過來,直接死了。

楊麒兒親自去了宗人府大牢,楊鳳瞻帶著皇室血統的人高馬大,他在宗人府大牢里倒沒吃什么苦,只是人很萎頓。

楊麒兒讓打開了大牢門,楊鳳瞻坐在木凳上,看了看楊麒兒,知道他是太子之後,就馬上下跪行了禮,並且說道,「請殿下做主,我沒有打得過分,只是打了他的鼻子一拳,身上三四拳,我是學過功夫的,都是避開了要害出的手,當不至於致死,賈誠裕定不是被我打死,死因另有其他。還請殿下做主。」

有侍衛為楊麒兒端了凳子來,他便在牢里坐下了。

牢里陰暗潮濕,氣味難聞,他好在是忍住了,然後才說道,「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詞。再說,現下事情可並沒有這般簡單。你是太學生,當明白大道理,你在琅琊時,當知藩王封地一些皇室血脈,仗著自己是皇室子孫,便胡作非為,這些年,出現皇室子孫打死平民百姓甚至是和官員結仇鬧出事來的事情,報到皇上案頭的便不少,更何況還有很多在當地就被壓下去的。你說你現在這件事,只是你和賈誠裕的私人恩怨嗎。」

楊鳳瞻已經二十七八歲了,又能夠被保送到太學來讀書,自然是有些本事明白事理的,楊麒兒這般一說,他就知道此次事情不簡單了。

他說道,「微臣見牢里換了侍衛和送飯之人,便知道事情並不簡單,但沒想到會這樣。」

楊麒兒冷笑了一聲,「你可真是能鬧事。現在朝中無人為你說話,一致要求嚴懲,要將你問斬,不僅是殺人償命,亦是以儆效尤,給皇室子孫們提個醒。」

楊鳳瞻已經面如死灰,道,「那殿下便要如此處置了嗎。」

楊麒兒道,「你說要如何辦?本宮現下也是騎虎難下。」

楊鳳瞻跪著求饒道,「他不是被我打死的,還請殿下明斷。」

楊麒兒嘆道,「你先好好養著吧,注意別先死了,本宮自會秉公處置。」

342.番外之皇家日子5

東宮,書房。

楊歆兒坐在椅子上,手里端著一杯茶,對楊麒兒說著他查到的情況。

那位最後給賈誠裕診脈開葯的大夫,是賈誠裕的夫人派丫鬟去請的,是德寶堂的甘大夫,甘大夫說給賈公子診脈時,賈公子並沒有什么問題,只是有點瘀傷,用葯酒揉一揉就好了,他甚至沒有給賈公子開葯方子。

不過這位賈少奶奶不知道從哪里找了葯來給賈誠裕吃了,賈誠裕房里的兩名通房丫鬟都證明賈誠裕是吃了葯的,喝了葯之後就睡了,之後就沒醒過來。

楊歆兒說完,又道,「我已經讓甘大夫給寫了證詞並且按了手印,證詞在這里。這個是賈誠裕身邊兩名通房丫鬟的證詞和手印,兩個丫鬟說賈誠裕和他夫人關系並不很好,時常是分房睡,而且還吵過架,不過兩名通房並不知道他們吵了什么,賈少奶奶身邊的丫鬟和他的妾室,則什么也沒說。」

楊麒兒坐在書案後面,因為鬧出的這件事,他最近完全沒休息好,故而神疲憊,用手撐著腦袋,道,「也就是,你猜測是賈誠裕的夫人葯死了賈誠裕,賈家卻把賈誠裕的死算到和他打架的楊鳳瞻身上。」

楊歆兒點點頭,「賈大人和賈夫人並不知道賈誠裕的死因,賈誠裕性子比較暴躁陰狠,經常和人動手,這次和楊鳳瞻打架,他沒有讓賈大人和賈夫人知道,賈大人和賈夫人還是賈誠裕死了後才知道打架之事。」

趙雲銑坐在楊歆兒對面的椅子上,說道,「王爺,只是現在暑熱,賈家已經將人下葬,現在拿出甘大夫和兩名通房的證詞,賈家也不一定就相信,而且也沒有直接證據證明賈誠裕就是被其夫人毒死的。再說,她好好的,怎么就要毒死自己丈夫。」

楊歆兒道,「現下只有這些證據了。我也知道,證據並不足夠。現在朝堂上的問題是,朝臣們都是借此在說皇室族人欺壓良民之事,我想此事還是告知父皇阿父為好,讓父皇回來,若是借此事將皇室族人犯法如何懲處立出明確律法出來,朝臣們才會無話可說,那些胡作非為的皇室之人,也能夠得到管束,而此次賈誠裕與楊鳳瞻之事,則就事論事,該如何便如何,如此既成全了大義,也不會讓琅琊王和宮里鬧出罅隙。」

楊麒兒道,「這樣讓父皇回來處理,父皇定然認為我成事不足。」

楊歆兒則道,「此次事情本就麻煩,二哥,你將處置之法對父皇上書,父皇看了,也定然認為你思慮周全,不會認為你辦不好事,反而是不上報父皇,又來如何立法。再說,如果此事不趕緊辦好,到時候出了什么變故,又要如何?」

楊麒兒道,「讓我再想想。」

楊歆兒說道,「二哥,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楊麒兒想了想,才說,「明日我便親自去請示父皇。今天太晚了,便歇下吧。」

楊歆兒也不回去了,直接留在了東宮里,和楊麒兒睡了一張床,兩人都長成了手長腳長的大人,楊麒兒睡在外面,就說,「小時候睡一張床還不覺得,現在覺得太擠了。」

楊歆兒都要睡死過去了,哼哼了兩聲才含糊地說,「那我去睡榻上吧。」

楊麒兒按住他沒讓他起身,「還是算了吧,所幸下過雨,還不是太熱。」因為實在太累了,也很快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楊麒兒召來閣臣商議了一番事情,就說自己親自去請皇帝回來做主,他知道幾位閣臣是要想自己魄力不足,但是此時也沒別的辦法,交代了朝中事情,他就直接走了。

太子都走了,朝臣們自然也就沒法再不斷爭吵了,楊歆兒也沒有回豫王府去,而是去接著查賈誠裕之死因去了。

皇帝皇後早就知道了京中的情況,不過兩人想看楊麒兒的做法,便完全沒有動靜,像是不知道此事。

楊麒兒在傍晚才到了西山行宮,當天晚上就對帝後講了朝中的事情和他的想法,皇帝和皇後對視了一眼,雖然沒有特別表示,但是大約還是覺得楊麒兒做得不錯。

皇帝便說,「你想得很周到,只是對皇室子孫的約束,要如何立法,你是如何想的,說來聽一聽。」

楊麒兒便道,「自是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皇帝點了一下頭,「雖如此,難的是要執行下去。」

楊麒兒道,「若是加大監察,在宗族內立考核,宗人府對族人加大管理,要是族人犯事,宗人府同三法司一起審理皇室族人所犯案件,想來會有作用。」

季衡也點了頭,道,「你說得很好。現下天下太平,百姓安居,皇族之人也仰仗身份權勢,胡作非為,但借著皇室子孫的身份,地方官員卻拿他們沒辦法。這個問題不好好解決,可能會成為國家之禍,以後從宗人府派人下去監察族人德行,犯事者,送上京審理,為著臉面,藩王也必得對族人約束多些。麒兒你想得不錯。」

楊麒兒不好意思地說,「兒臣也只是想了個大概,再者,此事也曾和三弟討論過,大多是三弟的意思。」

季衡略微驚訝,嘴里卻說道,「你們兄弟感情好,便是天大的好事。更難得歆兒將來要去封地,還能為這江山考慮如此多。」

最後帝後一起隨著太子回了宮,皇帝一回來,朝中就賈公子和楊鳳瞻之事,雖然還是在不斷上書,但是卻不是誰都敢來湊熱鬧了,非有理有據的折子,才敢呈報皇帝,不然那些一看就是湊熱鬧的,皇帝到時候發火起來,也無人能承擔就是了。

皇帝回來,便說賈誠裕與楊鳳瞻因私斗而致死一案,由太子主持,宗人府與三法司一起審理。

皇帝一發話,大家自然都開始各干各的分內事情,不敢再就此事吵吵嚷嚷,那些膽敢因此事延伸到皇家族人在封地鬧出事來的大臣,全都是有所依仗的臣子,皇帝到這些奏折,看似按而不發,但是卻召了幾位閣臣秘密談了幾次話,幾位閣臣之後都沒說到底討論的什么事,於是就越發讓下面的大臣們覺得事情隱秘,除此,皇帝還傳召了幾位極有威望的藩王入京,藩王入京,並不影響朝廷的運轉,但是每一位京官,都知道皇帝應該是要有什么動作,不然不會做這種事,於是心自然就提起來了。

關於太子主持處理賈誠裕與楊鳳瞻私斗一案,非處理此案的官員,自然也不敢再多嘴說什么。

楊麒兒看到父皇的一系列手段,就深覺自己的不足,最主要是壓不住場子,他想自己還是太年輕了。

因楊歆兒的動作,賈誠裕的死亡原因,很快就有了新的傳說。

乃是賈誠裕的夫人將賈誠裕的兩個通房發賣,不按朝廷新的條款制度來,朝廷新立的制度,即使發賣人,也必得走衙門登記,不得私賣人口,但這位少奶奶,卻毒啞了兩人直接將人賣給了人牙子,於是此二人被找到,就寫出了賈少奶奶和賈公子不和之事,還供出賈少奶奶在賈誠裕死前給他喝過葯;再者,便是府中鬧出這位少奶奶同其兄長有私,而且肚子里孩子是其兄長的,她身邊的一個丫鬟將此事說了出來,且,賈誠裕從小有滑/的毛病,多年來,就沒有讓人懷過孩子,大夫也說了他很難讓人懷孕,那賈家少奶奶肚子里的孩子是其兄長的便更有可能了……

賈家鬧出了這一出,在審理案件時,楊鳳瞻又一直否認自己對他下了狠手,而且又有甘大夫的證詞,賈誠裕被打得雖然流了鼻血,但當時並沒有診出有受內傷,故而刑部侍郎要求開棺驗屍,看賈誠裕到底是怎么死的。

賈大人拗不過,只得讓開棺驗屍,仵作驗出的結果是中毒而亡,故而這個案子就偏向了另外一邊,成了賈家的案子。

此案斷斷續續審了月余,結果出來乃是賈家少奶奶同堂兄偷人且懷了孕,賈誠裕知道了這件事和賈少奶奶吵架,但是他因著面子並沒有將此事說出去,只是說要休了賈少奶奶,這件事讓賈誠裕一直心情不好,去了太學便和本來就是死對頭的楊鳳瞻打起來了,回到家賈少奶奶為了悔過倒是好好地給賈誠裕請了一向為他看病的大夫甘大夫,只是甘大夫沒有給開葯方子,只是留了散瘀葯酒,賈少奶奶卻自作主張讓丫鬟去抓了葯,且在里面下了毒,賈誠裕睡過去便沒有醒過來。

案子真相大白,楊鳳瞻雖然了死罪,不過因為在太學里和人打架,影響惡劣,還是被太學開除遣送回了琅琊王封地。

賈家這個案子,因後來不涉及皇親宗族,宗人府便沒有再管,太子也沒再管此案,刑部對此案結了案,賈家少奶奶生下孩子後被處以死刑,奸夫則流放千里,幾個幫凶也是流放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