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歆兒道,「伯伯,你可千萬不要再說這些,我寧願馬上去封地,也不想看到哥哥不好。」

楊欽治笑了一下,道,「我明白的。我的兒,我能不知道你。」

楊歆兒松了口氣,傾身去握了握楊欽治的手,道,「伯伯,你千萬好好養著身子,前幾日送來的那葯,是從海外來的,說是治咳嗽極好。」

楊歆兒又關懷了一陣楊欽治的身體,這才起身告辭了,出來又和徐鐵虎寒暄了一陣。

天氣暖和時候,楊欽治的身體好些,徐鐵虎還能夠去衙門做些事,只要天氣冷起來,楊欽治身體不好了,他便只得留在家里照顧楊欽治,其實也有丫鬟仆役照顧,不過徐鐵虎不放心,故而便自己留在家里,基本上除了出門找一干同僚或者朋友喝酒玩樂一陣,別的時間就成了楊欽治一樣的宅男。

作者有話要說:楊麒兒是受各方面的打擊最後不願意當太子,不是歆兒用的手段,從始至終,兩人兄弟感情都很好。

344.番外之皇家日子7

楊歆兒認為楊麒兒心實在是太軟了,太子妃做了那么多錯事,結果他回來了,過幾天就又把太子妃從京城東宮接到了蘅蘭宮東宮里。

楊歆兒雖然覺得這大約是因為要過年了的緣故,但他還是認為太子對太子妃過於心軟了,要是是他的王妃總做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定然就讓她上山修佛去了。

其實皇後也提了讓楊歆兒帶著王妃住回蘅蘭宮的事,畢竟要過年了,一家人總該在一起,楊歆兒和王妃住在京城豫王府,便各種不方便,但楊歆兒卻拒絕了季衡這個提議,說現下還在做事,京城豫王府距離蘭台還有太學等做編撰的地方近,便於他工作。

說這件事時,太子也在場,楊麒兒又不傻,哪里不知道他們漸漸長大,大家身份上的事便越需要分明越需要注意,楊歆兒不過是在避嫌罷了。

楊麒兒之後心情便不大好,以前他和楊歆兒多好啊,從小睡一張床長大,什么事都在一起,好得簡直就像是一個人一樣,但是現在,身份卻讓他們之間有了隔閡,距離越來越遠。

昭元三十六年很快到來。

這一年北方部分地方出現了雪災,朝廷為賑災,到大年二十七才封印過年,皇帝一家自然也就十分繁忙,整個春節都沒有過好。

楊麒兒更是在大年初一時,去祭祀時,從輿轎里出來,因為腿坐得太僵,又太冷,直接摔了一跤,雖然內侍和侍衛都及時地過來扶住了他,但他的手背還是在地上擦了一下,以至於被擦破了一塊皮。

楊麒兒忍著沒有出聲,一直到祭祀完畢,才回去讓上了葯包上紗布。

本來以為並不是什么嚴重的傷,很快就會好,但因為傷在右手,各種事情都不方便,總容易碰到傷處,沒想到便讓傷處一直不好,之後還出現了發炎的症狀。

季衡在他受傷第二天就發現他手上的傷了,問起來,他便說只是在地上擦了一下,沒有大礙。

季衡看他這般大了,知道愛護自己身體,且傷處也讓太醫看過了,上過了葯,他便也不好再多問。

楊麒兒手上的傷一直不好,之後甚至出現了紅腫潰爛,從一片擦傷,變成了潰爛的凍瘡的樣子,在天氣稍稍變暖一些的時候,就又痛又癢,但是卻一直不好。

季衡之後發現,就很責怪他不好好愛惜自己,讓了好幾個太醫來給他認真看了,並且用了不少葯,沒想到那傷不知為何就總是不好,讓太醫們都覺得奇怪,而且戰戰兢兢起來,畢竟連太子手上這點傷都治不好,已經是一種罪過。

季衡都不知道要拿他這傷怎么辦了,將這件事同皇帝商議,皇帝也皺眉道,「太醫院連治個凍瘡都沒法子嗎?再說,現在天氣也暖和起來了,麒兒的手怎么就一直不好。」

季衡嘆道,「太醫院用了好幾種法子了,但是一直治不好也沒法子。要不,請鎮國寺的大師到東宮去一趟。」

皇帝也不得不同意了這個辦法,不過鎮國寺的大師去東宮做了法事,楊麒兒的手依然沒有好。

現在楊麒兒手上的凍瘡,已經惹起了皇家的每個人的注意了。

楊歆兒也找了民間的大夫去給他看,楊笙兒親自按照偏方的法子給他揉手,楊麒兒被他揉得只是疼痛不已,沒有任何效果。

不過因為手上的傷,楊麒兒對太子妃倒是看透了,覺得她是個十分冷心的人,他的手那個樣子了,他自己雖然覺得並不需要太多關心,但是太子妃真的對他的手上的傷不大在意,還是讓他心里發涼的。

因為良娣管氏生了女兒後身體本就比較虛弱,楊麒兒之後到她處去的時間就更多些,管氏按照太醫說的法子,用了葯為楊麒兒的手做按摩,每天晚上都這般按摩,她的手小而軟,而且力氣小,比太醫做按摩還要舒服些,故而楊麒兒就更願意到她這里來了。

因為有了更多交流,便發現管氏是個很不錯的女子,她雖然總是藏拙,但是依然能從一些語言里看出她博覽群書,知之甚多,而且性情柔和,她的好讓楊麒兒願意好好地去了解她,故而一段時間里,幾乎每晚都宿在她處。

楊麒兒的手在二月末才好了,但是手背上卻留下了一塊疤痕,看著簡直像是兩根抓上去的手指印,痕跡十分詭異。

太醫給用了去疤痕的葯,短時間內也完全沒有作用。

楊麒兒的手傷好了,他便也忙碌了起來,這一天他從京城回蘅蘭宮,在路上,突然有人闖進侍衛的行列,好在此人沒有造成什么嚴重後果,就被侍衛抓了起來。

這種闖入太子侍衛中的人不是刺客就是喊冤的,侍衛還沒來得及詢問,此人就叫了坐在馬車轅上的桂青的名字,「桂公公,桂公公……」

太子的座駕,是一輛十分堅固安全系數很高的馬車,里面甚至可以辦公,楊麒兒也的確在翻看戶部的冊子,桂青便坐在了馬車轅上,沒有進馬車里伺候。

桂青朝叫他的人看過去,發現竟然是小林,他便愣了一下。

馬車停了下來,太子在里面問道,「出了何事?」

桂青只好進去小聲回話道,「是玉琉公子處的小林攔了馬車。」

太子愣了一愣,便蹙了眉頭,桂青低聲問,「殿下,奴婢下去問問什么事嗎?」

太子盯著手里的冊子,點了點頭。

桂青下了馬車,從侍衛手里要過了小林,帶著他到了路邊樹蔭下去,侍衛護衛著太子的馬車又開始繼續前進,桂青道,「你怎么做出如此莽撞的事情?」

小林道,「我是來給殿下送一封信的,如果不是用這種辦法,小的根本沒有辦法將這封信送給殿下。」

桂青皺眉道,「是什么信?為何沒有讓趙大人轉交。」

小林道,「趙大人不願意轉交,不僅如此,趙大人要讓人送我去南方,不讓我再在京城。」

桂青接過了那裝著信的盒子,詫異道,「趙大人為何做出這種事情來。你家主子呢?」

小林經過這半年時間,早就已經沒了眼淚,只是木木地說道,「我家公子去年八月二十七便沒了,但殿下沒在京城,無法報喪,後來殿下回京,小人又如何能夠接近殿下傳遞消息,找到侯府上去,趙大人只要人送我離京,並不願意傳遞這個消息。」

桂青握著那信匣子,怔了好一會兒,只覺得手里的匣子是個燙手的烙鐵一般,讓他沒法拿。

他低頭看了看那匣子,匣子乃是雕漆匣子,十分美漂亮,他低聲問道,「怎么就沒了,這信……」

小林說道,「那時候,公子病得厲害,當是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便寫了這封信,是給殿下的。」

桂青又問,「那公子葬在了何處?」

小林道,「公子說葬在土里害怕蟲咬,他一向是怕蟲的,之前便說要用佛門的火葬,故而是在靈隱寺請的高僧超度,火化了,骨灰現下也在靈隱寺里。」

桂青對小林道,「你回去吧。」

小林卻說,「公公,您可要將這信交給殿下,我家公子死得可憐呀。」

桂青好半天才點了點頭,又說道,「若是殿下傳你,你可不要說去找過趙大人的事,趙大人是殿下跟前的左右手,你說了趙大人之事,趙大人受殿下埋怨,可不是好事。」

小林趕緊道,「小人知道。」

桂青這才走去一邊上了一位侍衛牽著留給他的馬,然後飛快地去趕上了太子的馬車。

太子問道,「是什么事?」

桂青神色十分沉重,但還是將那信匣子呈給了太子,說道,「小林送了這封信來,是玉琉公子親筆。」

太子愣了一下,還是將那信匣子接了過去,打開來,從里面拿出了那封信,信封上寫著「季君麒親啟。」

太子看到這幾個字,就又愣了一下,從里面拿出了信來,信只有一頁紙。

君見信如晤

吾以卑賤之身,承蒙君厚愛,乃吾此生之幸,與君知交,君之一言一行,皆在眼前,皆在心底,吾此生不會忘懷,只盼來生相遇,君非高不可攀,我非低在塵埃,還能再續今生之緣。

夏玉琉留。

太子看著這封信發呆,信上的字寫得很虛很浮,有好幾個地方都是無力為繼的感覺。

太子看向桂青,「他怎么了?」

桂青目光閃爍了一番,才說道,「玉琉公子在去年八月二十七便沒了。是病逝。」

太子盯著手里的信,沉默了很久,才輕輕「哦」了一聲,然後將信了起來放進信封里,然後又放回信匣子里,一系列動作做得很完美,然後又道,「你出去吧。」

桂青有些擔心地看著他,但是看到太子面無表情之後,就只好應了一聲出了馬車坐在了車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