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驗血吧，把手指伸出來。」醫生准備好酒、棉簽和采血工具，靜靜等在旁邊，顯然已經習慣了邢柒的例行逃避。

邢肆靠在旁邊，也沒有催促，他倒是要看看裴木要用什么方法讓邢柒服軟。弟弟的性格很固執，他並不是怕疼，也沒那么嬌氣，但邢柒看到血會非常恐懼。他身體內血小板遠低於正常標准，凝血能力太差，傷口往往需要很長時間才能結痂，因此他懼怕一切會使身體出血的事情。

因為自幼生活在隨時會被摧毀的恐懼中，所以他比誰都渴望活著。

裴木不太清楚那些，他只感受到了邢柒在害怕。他輕輕拍著邢柒的背，軟聲安慰，「小柒，這個世界上，以後會遇到很多你害怕的事情，生老病死，災難厄運。因為人類做不到事事逃避，所以很多時候即使不情願，你也要去面對。」

邢柒還是固執地把自己藏起來，腦子里開始掙扎。他能聽出裴木語氣很溫和，沒有催促自己的意思。

即使他今天堅定的不肯驗血，男朋友肯定不會像哥哥那樣抓住他手指送過去。

阿木木的話邢柒聽得半懂不懂，他大概理解什么意思，也知道裴木這是勸他面對。

邢柒貓起爪子在裴木衣服下輕輕撓抓，沒有指甲的指尖劃過他胸腹、側腰、胯骨，經過漫長的掙扎後才慢慢地伸出來。

「男朋友…」邢柒從他懷里探出腦袋，澄澈地眸子定定望著裴木，「我是不是會死啊？」

「你會，我也會，但不是現在。死之前的時光，無論喜怒哀樂我都會陪你一起。」裴木握住他的手，在邢柒指尖上施力搓揉，試圖麻痹他的痛感讓等下能好受些。

邢柒眨眨眼睛，覺得『陪』這個字聽起來非常美妙。他側過頭害怕地看著醫生大叔手里采血用的小鐵片，謹慎的把手伸過去。

醫生大叔感動了，他幫邢柒檢查這么久，還是頭一次看到小朋友主動伸手過來。他握住邢柒的手指，在剛才裴木搓過的那根指頭上扎了個小口，采了兩細管血樣，幫他處理好傷口按上棉球，「先壓一會，結果馬上出來。」

邢柒按照醫生的吩咐捏緊手指，望著染紅棉球的血，縮了下肩膀，又陷入『我快要死了』的恐慌中。

「小柒血小板低，有輕微的凝血障礙。」在等待醫生檢驗血樣的間隙，邢肆慢吞吞地開口跟裴木交代，「他知道自己流血止不住，所以每次看到身體上出血，都會害怕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這話能不能早點說。裴木幫邢柒按住棉球，用力些力氣壓住傷口，試圖加快愈合速度。他抬眼望向邢肆，「哥哥還有什么要交代的嗎？」

「太多了，一時想不起。」邢肆擺明不打算說，低頭翻看手機，輕描淡寫的念，「9月30號，你從家里接走小柒，當晚定位地點在裴家遠郊依山的一棟別墅。10月1日早上開始緩慢移動，中間出現一次速率異常，一次范圍內靜止，下午四點左右停止移動。後面幾天活動范圍都再周圍五公里內，直到10月6…那天他在家做了直播。」

裴木聽著他舒緩平淡，甚至還有些悅耳的聲音，後脊骨陰滲滲的發冷。他快速的檢查邢柒全身上下，沒有發現能裝定位器的地方。既然邢肆能追蹤到他們在老家期間的行動模式，也不可能是裝在行李箱中。

難道是在小柒身上？

「不流血了，」邢柒拿掉棉球。每次采血後，醫生會給他調配加速血液凝結的葯水。傷口周圍都是紅色的血，看起來慘兮兮的。邢柒盯著看了一會，把負傷的手指湊到裴木唇邊，「要呼呼。」

裴木低下頭，輕輕呼出兩口氣吹了吹。跟邢柒在一起後，他也越來越相信魔法治療了。

「不是定位器，微型針對目標小型航拍而已。」邢肆從手機里翻出一張照片，照片里正是裴木老家的全景。

裴木有些無語，什么人能把跟蹤說得這么坦然，當面侵犯個人隱私還不覺得愧疚。

「我們現在來清算吧，幾次？」邢肆把手機倒扣在桌面上，從銀色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