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敲打手下(2 / 2)

他試探性地往前又挪了一小段距離,結果劉御還是不停對著他招手,蘇濤心中略有些犯嘀咕,到了後來劉御已經十分不耐煩了:「你他媽就不能走近點嗎,知不知道我腿短?」

蘇濤聽了這句話都有點發傻,他覺得以他這樣聰明的大腦都沒能明白對方的意思,可見這位大殿下思維實在高遠開闊。

他趕忙連滾帶爬湊到劉御身邊,劉御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說了一句「孺子可教」,直接把鹿皮靴子踩在他肩膀上:「剛剛去花園玩沾了泥巴。」

蘇濤面部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對方沒說後半句,但是憑借他一向引以為傲的大腦,已經知道了對方的意思。

連武陵王這個正兒八經的主子都沒這樣子折辱過他,這比扇耳光當眾打臉還讓人難堪。蘇濤在心中惡狠狠罵了一句,面上強忍著怒火,撕下自己的一截衣擺想給他擦鞋。

劉御面無表情道:「你的衣擺還不如我的鞋底干凈呢。」

蘇濤咬緊牙關揭開外袍,把自己雪雪白的里衣翻出來,手移到腰處,見劉御皺眉,只能又移到袖口處,見劉御還皺眉,只能顫抖著把手放在了領口處,見小祖宗這才沒了二話,一狠心把里衣最干凈的領口撕了一塊下來,當抹布給劉御擦鞋。

革靴外面干干凈凈的,一丁點灰塵都沒有,蘇濤想到人家出去玩從來都是縮在奶娘懷里,腳都不沾地,再想到啥泥巴的說法,早就氣得不行了,心中翻來覆去把人罵了一遍。

他正想得入神,思維不怎么集中,冷不丁聽到劉御冒出來了一句:「我父王下手還真狠,明明人家只是在遵從他的命令想辦法弄傷褚淵,他最後竟然還為了保密就直接弄死了人家。」

蘇濤幫他擦鞋的動作僵硬了一下,旋即若無其事地繼續,臉上滿滿掛著震驚:「殿下何出此言?屬下的同鄉此時已經回老家種田去了,並無其他不妥之處。」

「回老家種田?我看是跟閻王爺喝茶吧。」劉御皮笑肉不笑地牽動了一下唇角,卻在蘇濤心驚肉跳想要找借口反駁的時候,驟然變了一副表情,整張臉都拉了下來。

劉御平時都是沒有任何表情的,不哭不鬧,卻也不笑不樂,看起來跟把觀音像旁邊擺著的善財童子的腦袋揭下來安自己臉上一樣,漂亮是頂漂亮,但是不帶一絲人氣。

蘇濤被分來兩個多月了,見到的表情還沒剛剛半柱香多,見他瞬息之間一張還帶著嬰兒肥的臉蛋黑沉得能夠滴水,壓下心頭的不安道:「還望大殿下勿要聽信小人挑撥您和王爺的父子關系。」

「那倒沒有,我聽人說父親未雨綢繆,在皇爺爺還身體康泰的時候就已經跟河南褚家陳倉暗渡了,這樣的胸懷大略、心憂天下,我當然只有敬佩的。」劉御用腳尖輕輕踢了一下他的臉,旋即厭惡地一皺眉,「你臉上的汗把我的鞋子都弄臟了,重新擦吧。」

這鞋子他反正是不會再穿了,用來折騰一下這個滿嘴沒有實話的蘇濤倒是還算是物盡其用。

蘇濤這次一點跟他計較丟不丟人的心情都沒有了,老老實實繼續用里衣幫他擦鞋,腦海中翻來覆去把劉御剛剛說出來的話念叨了好幾遍,越想越覺得心頭發冷。

他還在驚疑不定的當口,就聽到劉御淡淡道:「行了,擦完了就退下吧。」越擦越臟,他得趕緊把這破鞋脫下來甩出去老遠。

蘇濤咬咬牙,順勢往他腳邊又蹭了蹭:「不瞞殿下,屬下也覺得王爺這步棋走得太急了一些。」剛剛那番話顯然不是一個五歲的小孩兒有可能說出來的,他已經篤定了劉御背後必定有高人相助,現在要是不知趣,日後他再貼上來,人家也未必肯要了。

更何況,武陵王已經被調往尋陽,可見密謀之事敗露,這位主子現在自身難保、前途無亮,不然也不用把他這一大干將派來保衛劉御。

蘇濤一眼就看出來武陵王是想要讓他守護王府最後一點血脈,所以才這樣不惜工本,能做到這一步可見確實已經是窮途末路了。

跟他外表表現出來的憨厚老實截然不同,蘇濤是一個聰明人,他很惜命,生怕明天就腦袋分家,而看之前試探的結果,劉御背後的高人想要弄死他真的不要太輕松。

蘇濤一說出來那句話,就感覺到自己的肩膀又被人輕踢了一下,聽到劉御笑道:「我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

這是一句已經說爛了的話,一般用於反派配角裝逼用,然後在下一刻成為男主英雄救美或者初出江湖的經驗值,是很掉檔次的一句話。

但是劉御仍然特別喜歡說,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神態都是平時沒有的,雖然在笑,而且是真的牽動肉在笑,但是別人看卻帶著一股陰森森的鬼氣。

劉御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的時候,覺得自己的一顆七玲瓏水晶玻璃心都碎了,他只有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才真切的是在開心的笑,竟然被人曲解成這個樣子,於是轉頭就下手把告訴他這件事情的聰明人給弄死了。

劉御微微低頭,注視著蘇濤,果然在人家眼底看到了很明顯的驚懼,很明顯他現在笑得萬分猙獰。

劉御被這個發現搞得自己的玻璃心又碎了一次,起笑臉面無表情直視前方,冷聲道:「滾吧。」

蘇濤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告辭離開,他剛剛被新認的主子差點嚇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