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上門的機會(2 / 2)

結果這一看,蘇濤就看到劉御微微挑起眉梢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喜怒莫測,說不上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蘇濤有點心底發怵,不過話都說到了現在,劉御都表現出傾聽的模樣了,似乎對他的話多多少少有那么一點意思,不想說也得接著說下去。

蘇濤清了清嗓子,硬著頭皮繼續道:「雷老先生著實年歲大了,卻還兩次受召上京。而皇上之所以要把老先生叫到建康,恐怕不是為了老先生的儒學修養,而是老先生在佛學上的本領。」

南北朝最敬鬼神,但是劉義隆並不是一個吃齋念佛、誠心虔誠的人,他年輕的時候干過不少缺德事兒,心狠手辣,甚至都到了一種病態的地步。

光想想就知道,正常人誰能因為孫子亂,就直接把孫子往地下丟,看劉義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怎么對待劉子業,就知道這個人絕對不是善男信女。

這樣的一個人,驟然轉性了,突然對雷次宗這種他先前看不上眼的佛學人士以禮相待,還自己偷偷摸摸上山去找雷次宗,顯然他的身體情況已經不容樂觀,說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也並不為過了。

蘇濤並不覺得自己的推測有啥錯誤的地方,除了這么一條理由,他實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讓堂堂一國皇帝如同夾著尾巴的喪家犬一樣,只帶著一小隊侍衛挑小道就摸上了雞籠山。

劉御一下子就笑了:「你多想了,我說他活不長了,就是單指的那個白痴竟然在這種時節只帶了十幾個人就離開了皇宮。」

蘇濤愣了一會兒,試探性問道:「殿下,照小的看,雖然太子同皇上父子失和,但是如今皇上並沒有表現出泰山傾頹之勢,小的認為,太子是不會貿然行事的。」

他是真心覺得劉御想多了,眼看著劉義隆就要不行了,就要咽氣了,沒幾年的活頭,這父子倆關系再不好,難道太子劉劭會趕在這個節骨眼上謀權篡位?傳出去影響多不好啊你說這個。

野心的一半是耐心,蘇濤並不覺得劉劭有這個必要冒天下之大不韙,背上弒父竊國這樣的千古罵名,而且就算劉劭真的不在乎名聲,可也總要考慮到兵變的危險性,萬一行動失敗了,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那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不過蘇濤是不會把話直接說出來的,因為劉御表現出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態來,顯然對自己的推斷信心十足,蘇濤就納悶了,你又不是劉劭肚子里的蛔蟲,你憑啥說人家一定會篡位呢?

他正想得帶勁,冷不丁劉御扭頭看向他了:「你說,劉義隆都知道劉駿有心謀反了,而且人家都已經差最後一哆嗦就動手了,他為什么還留著劉駿的性命?」

蘇濤這段時間以來跟著劉御,倒也習慣了他張口閉口直呼長輩起名的壞毛病,面對著啥「劉義隆」「劉駿」的說法,早就泰然處之了。

蘇濤一直以為劉御身後有高人,現在劉御說的話都是在復述那位高人的,直呼這倆人的名字吧確實有點驚世駭俗,不過聯想到高人的本事更加驚世駭俗,也就那樣了,他裝聽不見吧。

但是劉御的問題蘇濤不敢回答,他還有點腦子,知道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這里面水太深,不是他一個給人打工的小弟能夠隨便攙和進去的。

他不敢說,劉御卻敢說:「因為劉駿是劉義隆的第三個兒子,而劉義隆的大兒子二兒子是一派的,沒了劉駿牽制太子劉劭和二皇子劉,劉義隆也會覺得卧榻難眠。」

蘇濤深深低下了頭去,他很後悔自己之前把劉義隆離宮的消息傳遞給了劉御,看這個情況,劉御、或者是他背後的高人,是想要有一番真正驚天動地的大舉動了,又是皇帝又是太子,二皇子三皇子也都不放過,這手筆真不是一般的大,鋪開的大網從健康到尋陽,攏住了整個劉宋王朝。

成了固然是一飛沖天,一輩子盡享榮華富貴,但是一旦失敗了,卻也注定是玩火上身,永生不得寧日,這活計高風險高回報。

「就跟劉劭不會在如今逆謀造反一樣,劉義隆也是不會在這個時節輕易罷黜太子的,這對父子倆還會維持表面上的相處和諧但是劉義隆畢竟忌憚兩個最年長皇子聯合起來的勢力,對二皇子劉未必會這么寬容。」

稍稍停頓了一下,劉御抬了抬腳尖,帶著些許的漫不經心,尾音輕輕上揚的涼薄聲音在只有兩個人存在的房間里緩緩鋪開:「寫信給武陵王,把這些當做你的發現都告訴他,能不能抓住劉的小辮子,就看他的本事了。」

現在武陵王縮在尋陽動彈不得,已經是窮途末路了,等劉義隆升天後,恐怕劉劭繼位第一個要弄死的就是劉駿。

武陵王此時已經是困獸一頭,只要給他點希望,哪怕再微弱,他都敢放手一搏,不論會搏出來什么結果,都不會比現在這樣混吃等死的境況要更糟糕。

武陵王劉駿需要的是求變,只要死水一灘的局勢動起來,他就有生的希望,劉御已經把這個翻身捧到了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