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歸崖充耳不聞,往里挪了挪,大手輕輕拍了拍剛才自己躺過的地方,道:「快上來,不涼了。」

誰用你給我暖炕啊!

兩人鬧了半晌,白芷終究沒能,也沒忍心強行將人趕出去。

也不知是因為身邊有人,有了安全感的緣故,還是已經過了那個勁兒,這一夜白芷倒沒再做噩夢,第二天早上也沒發生什么狗血的,諸如兩人四肢交纏抱在一起的情況。

都這么大的人了,戰爭時期數人擠在一處休息也不是沒有的,這睡覺的功夫早就練出來的。

許是已經許久不與人同榻,白芷醒的比往日早許多。

她剛要習慣性的坐起來,卻又下意識的扭頭往旁邊看去。

牧歸崖還沒醒,一雙眼睛閉的緊緊的,兩排漆黑的睫毛鴉羽一般,安靜的伏著。此刻他的表情十分平靜,倒有幾分溫和,眉宇間也罕見的顯露出幾分這個年紀的青年人特有的青澀。

說起來,他也不過才二十出頭,若是沒有這場戰爭,沒准兒也如其他世家公子哥兒一般,被壓在太學讀書,逼著他像祖父一樣考個文進士回來。閑時或許會騎騎馬、射射箭,或是與三五好友飲酒嬉戲……

可他卻已經在戰場上浸泡了足足六年!

白芷的心情突然變得十分復雜,又盯著對方那道因為光線晦暗而有些模糊了的傷疤,不禁有些後怕。

多險呀,若是再偏一點點,或是重一點點,莫說牧歸崖就真要被破相,恐怕這只眼睛也要不得了。

如今雖然仍有疤痕,可偏得很,並不顯眼。再者,也不難看。

至少白芷覺得不難看,比起記憶中開封那些面白如雪的文弱書生,她倒覺得還是牧歸崖這樣的英武順眼些。

正胡思亂想著,卻見牧歸崖的眼瞼微微動了動,白芷慌忙重新躺好了。

可剛一閉上眼睛,她自己卻先就覺得好笑起來:我為什么要裝睡呀?

然而裝都裝了,若這會兒中途放棄,豈不是不打自招?好似她心虛一般,索性就裝下去。等牧歸崖起床離開了,她再起來也就是了。

萬萬沒想到,今兒牧歸崖竟好似吃錯葯一般,分明醒了,偏偏就是不起!

白芷閉著眼都能覺察到兩道灼熱的視線釘在自己臉上,急的什么似的,心中叫苦不迭,又後悔自己剛才沒大大方方的起來,如今可好,當真是騎虎難下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聽牧歸崖低笑出聲,總算起身穿衣。

白芷正要在心中偷偷松一口氣,卻又聽到牧歸崖石破天驚的來了一句:「阿芷若要看,只管大大方方的看,難不成我還吝嗇不成?」

他發現了!

白芷臉上騰的燒起來,干脆抓起被子將自己整個裹在里頭。

是呀,他怎么會發現不了!

都是上過戰場的人,自然經常遇到有敵軍裝死,試圖偷襲的情況,因此將士們要么熟練補刀,要么便都習得一手上等觀察本事……

牧歸崖在外頭笑的越發歡了,又要上來拉她的被子,柔聲道:「當心悶壞了。」

白芷這會兒臊的不行,想死的心都有了,哪里肯放!

兩人僵持片刻,牧歸崖好歹忍住笑意,清了清嗓子,道:「也罷,阿芷再睡一會兒,我這便去了。」

這一回白芷張了心眼兒,縮在被中豎著耳朵聽了許久,等確認那行熟悉的腳步聲果然漸漸遠去了,這才小心的將被子扒開一條縫,哦,真走了!

接下來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