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景哪里忍心真叫他拜下去?連忙上前扶起,又讓了座。

再次確認他是一個人來的,之後公孫景不由得震驚非常,而看出他想法的李元卻不以為意道:「下官已到了風燭殘年之際,此番左遷就沒想著再回去,何苦拉人同我一起受罪?」

公孫景敬佩萬分的點了點頭,又朝他抱拳,很適和氣的問道:「家中可還有什么人?」

李元道:「倒是有兩個犬子,長子去歲成了親,如今是個翰林,接了老妻一同居住。次子今年剛入太學,但也罷了。」

他說的輕描淡寫,可公孫景聽後卻肅然起敬。

先說長子,既然能入翰林,就必然是正經科舉出身的進士。

再說次子,那太學乃是天下同一個書院,匯聚無數大賢能人,每年不知教出多少注定會青史留名的人物,要有「非入太學不入朝廷」一說,乃是普天之下學子們的心之所向!李元不過區區七品知縣完全不能隱蔽子孫,而他的兒子卻進了太學,足可見其聰明伶俐,學識淵博。

假以時日,未必就不能一家三進士,何等榮光。

公孫景又問了李元幾句,確定這是一個才華橫溢卻又格外倔強的老頭,也難怪被發配到這里來。

他十分同情李元的遭遇,有心提點一二,當即問道:「來之前你可曾去拜訪過郡主和侯爺?」

李元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正色道:「下官乃是奉旨出任瑤平知縣,理應拜會的自然只有上官大人您,且不說郡主非官身,便是侯爺也非文官,不該下官去的。」

公孫景聽後,啼笑皆非的搖了搖頭,略一思索便起身道:「既然如此,你且隨我走一遭吧!此地不比別處官員多且復雜,許多事情也就了那些俗套。再者,你的上任公文我也須得交與侯爺過目。」

旁的不說,一般來說正常轄區之內都是省府州縣層層嵌套的格局,可西望府卻只有府州縣三級,且加起來也不過十余處,官僚系統自然也沒有多么的龐大。

聽公孫景這個本應跟牧歸崖平起平坐的文官竟然還要去請示,李元面上不禁流露出一絲不贊同,不過到底還是跟著去了。

公孫景知道他初來乍到,這些年又屢遭貶黜,恐心中想法一時扭不過來,也不會容易輕信旁人,因此也不解釋,只笑著安慰道:「不必多想,你在這里時候久了就習慣了。」

殊不知他們兩個往這邊來的時候,白芷正跟牧歸崖看李元長子寫的信。

之前聽說快遞那邊有人送信過來,兩人還萬分不解,根本想不出可能是誰來的信。

因為他們兩個平時都是直接通過金雕與開封親人互通消息,根本不必過快遞這邊,著實疑惑了會兒。

而等到稍後開了信,辯明寫信人是誰、為何目的之後,夫妻二人又十分唏噓。

之前李元名聲不太顯,跟白牧龐杜唐幾家又素無往來,而且年齡相差又那般大,牧歸崖和白芷還真是沒聽過有他這么個人,自然對他兒子竟然給他們寫信這個事實萬分詫異。

寫信的是李元的長子,他在信中十分誠惶誠恐的表示,自家父親雖然說話可能不大討喜,也不太懂得如何與上官打交道,可確實是個一心為國為民的好官。若有什么言行做的不夠好,萬望郡主與侯爺大人不計小人過雲雲……

白芷看後就失笑:「果然是親父子,一脈相承,當爹的不善逢迎,這個做兒子的恐怕也不是多么的會辦事。」

平心而論,像這樣在沒有交情的前提下就向高高在上的貴人請求的行為頗為大膽而出格,一個鬧不好,反而會弄巧成拙,然而字里行間所飽含的父子情深卻令人動容。

牧歸崖替她正了正鬢邊步搖,笑著問道:「那郡主打算作何處置?」

白芷斜了他一眼,故意不說話。

這人平時總叫自己阿芷,人前裝正經的時候才會叫郡主,若是私底下這么叫了……總叫人正經不起來。

見她不說話,牧歸崖卻欺身上前,故意貼在她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