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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自點撥過幾年,除開三位掌院,內功劍藝算是第九代弟子里數一數二的硬角兒,一旦連手,連紅霞也應付得吃力。

帶上金釧銀雪,就不能再拿安全做為借口了。

「可外頭下著雨呢!」許緇衣沒管大庭廣眾,隨手替她理著雲鬢。

「這里頭也下啊!」任宜紫一指梁間,巧不巧的順勢讓了開來,回頭仍是一派嬌憨:「大師姊,人家悶得慌。

屋里都是男人,有股難聞的味兒,我待著心煩。

」沒等答應,擰腰移步,便要邁出門去。

金釧銀雪齊望了許緇衣一眼,並立不動,兩張一模一樣的清秀小臉上看得出同樣的猶疑。

許緇衣神色淡然,輕聲說:「也好,你就去後頭看看罷。

清出一條退路來,沒准一會兒能用上。

」任宜紫一停,轉頭笑道:「我就知道師姊疼我。

師姊放心,全包在我身上罷。

」腳步細碎,提劍徑往後進去了,婀娜款擺的背影引來無數目光,就連觀海天門陣中也不可免。

金銀雙姝低頭匆匆尾隨,眨眼便無蹤影。

水月停軒門下全是女流,在四大劍門中看似敬陪末座,實則不然。

「紅顏冷劍」杜妝憐是當今東海道坐三望二的頂尖劍手,名列天下劍榜《秋水名鑒》,等若擠進了當今劍客排行的前十位。

除了劍術與美貌,杜妝憐挑徒弟、教徒弟的本領也是天下馳名。

她的三名親傳弟子年紀輕輕,卻都是四大劍門的響亮字號:二弟子染紅霞武功卓絕,代師傳藝逾七載,誰都知道「萬里楓江」染紅霞是水月門中最難纏的敵手。

老三任宜紫十五歲上便代師參加十年一度的四門論劍大會,於朱城山指天台頂與三大劍門的首腦各對一招;劍上雖無定論,三人卻一致公認杜妝憐是東海最具眼光的師匠,授徒的本領當世無雙。

許緇衣身為嫡傳首徒,芳齡不過二十九,代掌門戶卻已逾十年,水月停軒在她手里發展好生興旺,杜妝憐得以放心閉關,不問俗事。

人說:「撫劍欲誰語,東海三件衣。

」把許緇衣與觀海天門掌教「披羽神劍」鶴著衣、指劍奇宮宮主「九曜皇衣」韓雪色等相提並論,聲威震動天下。

四門聯盟里,埋皇劍冢原該是合縱的核心,唯「妖刀」一說委實太謬,蕭諫紙縱有三十年的清譽,望重武林,充其量也只能換來今日靈官廟一會而已。

若無法證明妖刀的存在,不過是臨老犯胡塗罷了,誰人理他的瘋話?談劍笏沒有穩鎮場面的能耐,劍冢卻也派不出更象樣的人物了,看樣子連他自己也是半信半疑。

慘遭沐雲色毒手的十二名天門弟子中,還包括鹿別駕的義子,指劍奇宮與觀海天門勢成水火,若說百年來的明爭暗斗是遠因,凶案便是一觸即發的導火線。

水月停軒一名九代弟子昏迷不醒,算是四門中損失最輕微的,如能自外於兩門惡斗,未始不是合算的代價。

水月停軒能有今日之盛,不在吞掠之狠,拓展之速,那些專注「獲得」的男子恐怕永遠無法理解:其實斷腸湖畔的園林基業、錢糧庫稟,均來自許緇衣對「損失」的jīng細cào作。

此際許緇衣卻有別樣心思。

她的目光,始終在鐵籠上下盤桓。

一旦殿外寒風微停,籠里散發的惡臭就如惡獸出閘,凶猛無匹的沖入鼻端、直竄腦門,摒息也難以頓止。

談劍笏里外踱了幾匝,與鹿別駕、魏無音都說不上話,老遠見了,按劍快步行來,團手作揖。

許緇衣斂衽微福,兩人並肩而立。

「談大人見過籠里的物事么?」見她主動攀談,談劍笏似乎松了口氣,棱峭的lún廓稍見緩和。

「沒有。

」「可知籠中所囚何物?」「不知。

我剛從勝州回來,院里一片亂,很多事都不大明白。

」許緇衣忍不住微笑,對他的率直倒是生出幾分好感。

白城山聽說受妖刀侵襲,死了十來名院生,劍冢雖涉江湖,卻是不折不扣的朝廷職官,隸屬禮部轄管,典制比照諫院御史台,撫恤、修繕什么的都得寫章遞折,飛馬分報京城平望都與東海道臬台司衙門,十分麻煩,非如江湖門派易與。

眼見問不出底細,她話鋒輕輕一轉。

「我見老台丞書札上的字跡有些暗弱,著實擔心了一陣,可惜諸事耽擱,沒能上山拜望。

還在想今年七月的壽辰,要給老台丞捎幾盒蔘芝什么的。

他老人家的身子骨還康健?」「身子安好。

」談劍笏難得微露笑意,未幾又補上一句:「jīng神也好。

」許緇衣很小的時候,就認識蕭諫紙了。

盡管印象中他一次比一次衰老,但那雙眼卻始終不曾改變。

這些年她忙於門務,與劍冢那廂多是書信往來,至多讓紅霞親上白城山一趟,但許緇衣知道蕭諫紙決計沒有隨著年月增長,而變得胡塗昏聵。

--這,究竟是為了什么?口出謬論、悖意孤行,蕭諫紙到底想做什么?世上若有妖刀,又是什么能引將過來,令兩門罷手,卻殺不得放不得?「我雖不知所囚為何,但臨行前我家台丞再三交代,寧可錯放妖刀,不得失卻此物。

」仿佛看穿她的疑惑,談劍笏微微搖頭,面色凝重:「籠中之物若與妖刀一同現世,天下將陷浩劫!」第二折殘兵之殤,風雨斷腸東海朱城山白日流影城,器作監少年穿過長長的岩道廊廡,來到整座城里最幽僻的角落。

環繞著石砌的鑄煉房四周,仿佛連空氣都被烤得暖洋洋的,門罅里透著bī人的旱勁。

放眼東海三大鑄號,「白日流影城」算是字號新的,不過新不代表粗疏,里外都講規矩:此間的鑄劍場非是梁壁打通、喧嘩吵雜的大作坊,而是一座座獨立的石造大院,遠近都不挨一處。

一位師傅開爐,得有八九名學徒伺候,起爐、燒料、敷土、鍛打、淬火、打磨,各有各的照應,每道工序還須看准時辰下手,以免劍器沾染yīn邪穢氣,至為不祥。

學徒里有天分、肯吃苦的,才能按部就班,從燒炭生火一路層層歷練,聽任房里的師傅支使教訓,過了淬磨這關便算登堂入室,具備正式拜師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