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6(1 / 2)

嘴,忍痛回答:「弟……弟子沒有笑。

前……前輩劍尖甚利,刺得弟子有些……有些疼痛。

請……請前輩明鑒。

」「你說是橫疏影派來的?」女子將劍尖縮回分許,肅然道:「二總管找我做甚?」耿照恍然大悟:「原來她就是「萬里楓江」染紅霞!」腦海里突然浮現七叔那幾句「惡婆娘」,趕緊驅走雜識,戰戰兢兢回稟:「二總管派弟子來為前輩送劍。

」自稱「染紅霞」的女子「啊」的一聲:「差點都給忘了。

昆吾劍鑄好了么?」鏘啷一聲,長劍入鞘,耿照頓覺頸後壓力一松,趕緊回頭抱拳:「流影城弟子耿照,見過二掌院。

」那染紅霞一揮袍袖,淡然道:「免啦!想來我也有不是。

你擅闖本門一事,我不會向橫二總管提起,你把傷口包起來。

記住,像這樣的事情,沒有下一次了。

」隨手遞來一方雪白錦帕,帕上並未熏香,卻有一絲淡淡溫甜。

耿照連忙稱謝捧過,偶一抬頭,忽然愣住。

長廊檐影下,雨瀑如jīng簾。

淅淅瀝瀝的水影之間,立著一名身材高挑、膚色白皙的紅衫麗人,臂後倒持一柄彤艷艷的紅鞘長劍,包著黃銅鞘殼的劍鞘尖傲然指天,與她遠山般的卧眉相襯,清麗中別有一股英氣。

女子約莫二十來歲,容貌自然是極美的,即使耿照沒見過很多女人,也知道像她這樣的美貌並不常見。

但與她的颯然英風相比,秀氣的臉孔、穠纖合度的身段似乎也不那樣令人印象深刻,幽暗的廊廡之間,似乎被她炯炯有神的目光點亮,頓顯光明。

耿照被女郎的氣勢壓倒,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看什么?」女郎眉頭一皺,清脆的喉音果然是方才那位「染紅霞」。

耿照如夢初醒,想起自己的窘迫,一張黝黑的臉紅得像柿子一樣,訥訥道:「弟子沒看什么。

前……前輩……」染紅霞蹙眉道:「什么前輩不前輩的,難聽死了。

我的聲音有這么老么?」耿照恨不得鑽到青磚里,忽聽遠方一聲驚呼,卻是從庄園里傳來。

他側首凝聽,染紅霞卻恍若未聞,似覺橫疏影派來的這個小伙子甚是無禮,應對進退無一可取。

她在門中代師傳藝多年,威望素著,無論律人律己都是一般的嚴厲,最痛恨輕薄虛浮的行止,微露恚惱:「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速回前廳去!我喚人……」忽然愣住。

淅淅唰唰的雨聲里,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染紅霞猛然回頭,卻見耿照一指院中,叫道:「前……二掌院!聲音是從那里傳來的!」她腋劍奔向廊窗,細辨余音,果然是來自菱舟香院的方向,不覺心驚:「他的耳力,竟比我強上許多!」擔心那廂的情況,提聲大叫:「采藍!黃纓!」未幾又喚道:「紈雪、朱婷!你們在哪兒?」俱都沒有回應。

連負責巡邏的朱雪二姝都沒有響應,事態顯然非常嚴重。

染紅霞強抑驚駭,正要點足掠出,余光瞥見耿照隨後跟來,剝蔥似的玉指回頭一比:「去前廳候著!沒有我的命令,半步也不許踏進來!」耿照還待申辯,見她目光鎮定,神色堅毅,心想:「她畢竟是這兒的主。

」點頭道:「二掌院放心,弟子就在前廳候著。

若有用得著處,還請二掌院隨時吩咐!」染紅霞更無二話,一朵紅雲般掠往院中,幾個起落間便消失了蹤影。

◇◇◇耿照返回前廳,想起被利器削斷的銅鎖,以及青石磚上的拖曳痕跡,越想心緒越是不寧,靈機一動:「前……二掌院不讓我入園,可沒說不能去外頭瞧瞧。

」冒雨飛奔至門房前,果然空空如也。

「奇怪!」耿照暗忖:「就算是敵人入侵,也不該這樣無聲無息。

」他聽執敬司的弟兄閑聊,說是埋皇劍冢的蕭老台丞傳書東海各派,極言三十年前的妖刀妖魂重又蘇生,即將禍世害人,還把四大劍門的人都找了去,說要連手追捕妖刀。

近日里,四大劍門陸續發生慘案,與其說是妖刀亂世,其實人們更相信這是某些門派--譬如觀海天門或指劍奇宮--靜極思動、尋釁生事的小動作。

「蕭諫紙老糊塗啰!」執敬司里的人私底下都這么議論:「指劍奇宮、觀海天門早知道蕭老會這么反應,十年前就動手了,哪兒等得到現在?」耿照並不相信神鬼之說。

他在埋葬yīn鐵的長生園里度過大部分的少年歲月,跟被流言描繪成妖怪的七叔、木jī叔叔朝夕相處……對耿照來說,只要活得磊落,世上並不像人們所想象的,有這么多幽離恐怖的鬼怪。

但此刻,耿照卻覺得心仿佛被一根頭發懸在半空中。

那種不安與悸動的莫名感應,從他踏入水月停軒以來一直都沒有停止過。

他想象自己會突然踢到一顆滾動的人頭,或者是在大雨中被半截殘肢絆倒,如此一來,或許就能解釋看守大門的人何以忽然消失不見。

但什么都沒有。

從前廳一直到門房的那幢小磚房,沿路沒有屍體、沒有血漬,沒有任何折斷的刀劍或打斗的痕跡,什么都沒有。

直到他在磚房前駐足,失控的雨水像小瀑布一樣,沿著他的發頂頭面奔流直下。

守門的兩名漢子還在屋里。

他們彼此交迭,「嵌」進了靠外側的那面牆里,或許是撞擊力道太強太快、太過集中,兩人的肢體以奇妙的型態,與變形的牆面融合成靜止的瞬間,立體的部分--如xiōng腔、顱骨--都變成突兀的平面,以致明明認出了眼睛鼻子,卻一點都不覺得那個攤平的東西叫做臉。

紅黑色的血漿,混著黃黃的膏油與nǎi白色的漿液,緩慢地滴落在地,聲音清晰可聞。

或許是軀體爆裂的一瞬間,又被巨大的力量凝滯成一種很安定的狀態,所有溢出的體液都流得異常緩慢;混合了脂肪與血腥的異味被雨幕封在屋子里,即使走近也聞不到。

屋里連桌椅都沒亂。

來人只用了一擊,就完成了這件奇異的新制品。

耿照看得臉都白了,強忍住嘔吐的沖動,轉頭拔腿就跑!(那東西……把人「捶」進牆壁里的那個東西……正在水月停軒里!)他飛也似的沖進前廳、奔過回廊,循著染紅霞消失的方向發足狂奔;雨幕里,他聽見湖浪拍岸的聲音,一條九曲回橋伸入湖中,半空里雷電一閃,轟隆聲劃過頭頂之際,忽見一頭巨大的怪物立在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