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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出,曳開一條青虹紫電,矯若螣蛇。

岳宸風脫口道:「好刀!」耿照咬牙:「殺你足夠!」更不遲疑,出手便是「無雙快斬」!岳宸風忌憚神術刀之銳,赤烏角刀與攝奴又被留在將軍身邊,手無寸鐵,頓時轉為守勢,被刺亮的如瀑刀芒bī離江邊,慢慢退回岸上。

耿照的刀勢連綿不絕,更不稍停,速度絲毫不遜於妖刀附身的阿傻;看似壓制了岳宸風,卻沒能劈下他半片衣角,情況亦與當日不覺雲上樓之戰相仿佛。

耿照的眼界、閱歷早已不同往昔,心知不妙。

正因要退,反而bī戰,出刀速度再快一倍,以刀風迫得岳宸風拉開距離;覷准空隙,便要抽身。

誰知岳宸風雙臂一振,竟穿過層層刀芒,仿佛先前的退讓全是假象,鋒銳無匹的神術刀刃一撞上他的手臂,居然硬生生偏開,只削下護腕的臂韝;耿照一愕,紫電竄閃的鐵掌已正中丹田,腰帶、綉抱肚,連錦袍單衣都被瞬間焚毀,腹間如印焦雷!耿照心知無幸,背脊一涼,突然發現岳宸風的掌力似被什么東西擋住了,竄流不休的獰惡紫電、雄渾無匹的開碑鐵掌……全都凝在身前一寸處,被一股奇異的柔和輝芒所阻。

岳宸風須發皆逆,雙臂格格作響,顯已催動全身功力,黝黑粗獷的面孔被電勁映得青亮一片,似乎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何這足以生生劈死犀象、粉碎磚石銅鐵的一掌,遇上少年的肚皮卻難越雷池一步?出掌的、受掌的俱都一怔,但紫度神掌的無雙之力,以及碧火神功的護體之能都未消失,兩股力量隔著中間的不明物持續增壓,就像頂著天下間最堅固的盾牌角力,盾牌固然不壞,兩側的撞擊之力卻能分出高低--岳宸風一聲斷喝,終於轟得他連人帶刀、倒飛出去,萬般狼狽地摔落船頭,差點弄翻小舟。

岳宸風看著自己的手掌,只見掌心紫氣消退,點滴不存,竟是在轟飛耿照的同時間,掌中所積蓄的雷勁、掌力全被「吃」掉了,不覺蹙眉:「這是怎么回事?他使的……是什么武功?」正欲縱身上船,忽然「唰!」一根長篙打落,卻是老船夫涉水而來,口里怒罵道:「天殺的五絕庄,你們這些個天殺的西山番子!強搶民女……我打你們這些強搶民女的王八蛋!」他見那老船夫頭發灰白,腰懸魚簍、斜背竹笠,短褐草履,果然是附近漁夫的模樣,不覺煩躁,一扯長篙便要將他捅死。

老船夫死抓著竹篙不放,兀自「西山番」、「賊軍頭」的罵不停,岳宸風一奪不下,順勢前推,竹篙「啪!」斷在手邊尺許處,老人的背脊撞上船頭,居然將小舟撞離蘆葦灘。

船體一入水中,便即順流而去,眨眼滑出一丈有余。

可憐那老人噗通入水,便再沒有浮起,水面上連一絲氣泡也無,就算沒有撞碎頭顱,只怕也已滅頂。

耿照自船舷掙扎而起,怒道:「你……濫殺無辜!」岳宸風本想以竹篙借力上船,豈料斷的只剩兩尺余,隨手一扔,冷笑道:「逃得了么?」長身飛起,整個人如貓鷹撲擊,居然橫過兩丈來長的水面,便要站上小舟!耿照咬牙振起,神術刀直取他的下盤;岳宸風足尖一點刀板,並不落下。

兩人飛快變招,一似魚鷹擊水,既是攻擊又是借力,身軀恍如刀尖打滾,任憑魚舟箭快,烏氅始終不離舷頭;一如靈蛇盤xué,時而阻擋、時而撲救,鋼刀渾似轤轆飛懸,無視來人招狠,刀花朵朵都向天開。

但岳宸風身在半空,終不可久,身子稍一沉墜,氅角入水,整個人忽然「唰!」沒入水中,隨即浪濤大作,簡直像鍋爐上的沸水。

只一眨眼工夫,小船遠遠離開蘆葦灘,連岸邊激涌的漩流sāo動亦不復見。

這小舟十分簡陋,舟上沒有槳舵,失了撐篙,只能隨波逐流。

耿照抱著肚子爬進船艙里--說是「艙」,其實也就是以竹篾席子拱在船體中央,兩側各掛一條布簾便算艙門。

符赤錦躺在cháo濕的艙底,雪靨彎睫平靜無波,仍舊昏迷不醒;真氣的供應只中斷片刻,xiōng前已不見什么起伏。

「符姑娘……」他掙扎爬近,握著她微涼滑軟的小手,運功她輸送真氣,突然臍間一陣劇烈的痛楚,一股莫名的灼熱感自丹田中迅速膨脹,一瞬間仿佛脹得無比巨大,所有的筋絡血脈被撐擠、拉長、擴張著,別說真氣,連容納血液空氣的余裕也沒有;而膨脹的感覺仍在繼續,似乎永無休止……苦守著靈台一絲清明,耿照清楚知道身體不可能像吹氣一樣無限脹大,但自體內鼓溢而出的詭異熱流--如果可以計量的話--已經超過肉身所能承受。

他拼命控制自己不向「持續膨脹」的幻覺屈服,但耳膜似也被撐得又緊又薄,能加倍聽清心跳的聲響:「咚咚、咚咚、咚咚……」單調而劇烈的撞擊聲,聽來像是回盪在極巨大的空間里,他感覺身體已快被那股莫名的熱源谷爆,但熱流還在持續累積釋放著。

這詭異的感覺,其實與心魔障的「易筋拓脈」十分相似,只不過擠進身體里的異物一下多了幾十倍、甚至上百倍。

所幸,「熱流」似乎比無形的內家真氣更jīng粹、更細小,同時也更加虛無飄渺,否則以它每一霎間所釋放的駭人巨量,說不定真的會令耿照爆體而亡。

試圖扭轉澎湃的洪水流向是不可能的,「易筋拓脈」法門也無法將筋脈瞬間擴張成足以容納洪水的程度。

「通明轉化」或能一點一點將熱流轉化成碧火真氣,以其所含的驚人生命能量,耿照等於憑空得到了數十年、乃至於上百年的jīng純內力。

問題就出在:要化納如此巨幅的能量,沒准也要幾十年光yīn,在此之前,只怕耿照已被熱流谷爆,化成一灘濃血!--至此,曾救過他無數次、號稱天下內家第一神技,一向無往而不利的碧火神功,終於束手無策。

在這股莫名的熱流jīng元之前,碧火神功的奧妙心訣可憐到近乎可悲,並不比尋常三流拳師的武技來得高明。

這是耿照今日之內,第二次感到恐懼。

頭一次是背對岳宸風鷹攫似的追擊,在轉身接招之前,忽然對自己失去了信心,但也不過是一瞬之間。

而此刻卻是絕望,時間不斷流逝,身體萬般痛苦,卻一點力也使不上……他勉強收束心神,依《奪舍大法》的千字心訣遁入虛靜,這是他從聶冥途的拷打折磨中領悟而來,一方面暫時忘卻痛苦,另一方面在虛靜中對時間流逝的感覺與外界不同,往往瞬目即一夢,一夢或百年,以爭取解決困境的時間。

一入虛空之境,意識抽離懸浮,得以檢視體內的狀態,發現熱流的源頭正嵌在肚臍正中,不知是何物。

他本猜想是岳宸風的紫度神掌所致,但此際熱流之旺盛,早已超過他內息數倍不止,岳宸風的一掌決計無此威力。

熱源釋放能量的頻率,與他的呼吸脈搏若合符節,適才聽見的巨大心跳聲並非幻覺,而是能量釋放的瞬息間,與心室的跳動產生共鳴。

而熱流的傳遞也是透過血液,就像蛭蟲寄生在人身上一樣。

(這物事……似乎是活的!)沒時間深究這個驚人的假想了,再不阻止熱流肆虐,一盞茶的時間內就會喪命。

耿照當機立斷,以虛空之識凌駕於周身之上,依序斷去體內真氣運行、斷去先天胎息的感應,斷去呼吸吞吐,最後則是停止了心室的跳動。

--呼吸、心跳均是人身不可控制的活動,這是為了延續生命所致,是造化為保生而做的設計。

然而虛空之識抽離了五感六識,乃是奪造化之功的法門,故其不受限制,能任意中止人身不可控制之動。

(殺掉宿主,蛭蟲便不能活了。

)此舉極端冒險,耿照以虛空之識停止身體機能,造成假死的現象,能維持的時間不過幾瞬目而已。

假死不同龜息,是極端接近死亡、幾無差別的狀態,稍有不慎就是真死了,連救都沒得救。

「來呀,你再賴著不走,連你也要一塊兒陪死!」耿照懸浮於虛空之中,低頭俯視著自己漸漸冰冷的軀體。

遁入虛靜使他不再感到痛苦,然而一旦身體真正死亡,虛空之識也會隨之消逝。

(還……還不走么?快離開啊!)但出乎意料的是,占據腹中的熱源並未因此脫離宿主,失控的熱流一瞬間被吸回臍內,然後再度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