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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來,說過兩天才回。

」她說的自是謊話,但慕容柔正是這番謊話的最大受益者,心里只有歡喜,絲毫不疑。

他點了點頭,正色道:「那好。

我讓岳老師、適庄主陪你走趟阿蘭山,多攜jīng甲保護,沿途慢慢參拜。

」沈素雲明眸低垂濃睫輕顫,溫順回答:「多謝將軍。

」岳宸風、適君喻對望一眼,眸底均忍不住露出得色,嘴角微揚,笑意十分驕扈。

越浦官員們面面相覷,誰也料不到這名容貌絕世、嬌美柔順的少年夫人,竟能使出這等殺招來,一時無語。

遲鳳鈞明白大勢已去,頹然坐倒,露出無奈的苦笑。

第七十折鞭長莫及,避坑落井翌日清晨天未全亮,往阿蘭山「禮佛」的隊伍便已整裝待發,驛館內馬鳴弓響火炬熾亮,一片抖擻景象。

適君喻從攜來的三十名「穿雲直」馬弓手中,再挑出十人組成護衛隊,加上程萬里、稽紹仁兩名旗令,人數雖少,堪稱jīng銳中的jīng銳,便要再從風雷別業挑出十二人來,也決計強不過這個陣容。

岳宸風按伊黃粱所言,不再運功自療之後,果然其症大見緩解,一夜不曾嘔紅,欣喜之余心亦一沉:「難道真如那伊黃粱所說,這傷若要根治,非得大破而後大立?我多年來費盡心機、迭有奇遇,方有今日修為。

若想從頭來過,哪有這么容易?」反復思量,徹夜未眠。

適君喻跟隨他最久,最知他脾性,心想:「師傅甘冒奇險,走一趟蓮覺寺,可見伊大夫的話頗令他動搖。

但眼下形勢,豈能容得師傅自費功體、重新練過?」須知五帝窟、五絕庄、將軍大人的重用恩賞、虎王祠的威名基業,乃至於身背赤烏角、惟命是從的殺奴,均來自岳師的超卓武力;一旦失去武功,這些可堪利用的資源將不復存在,只剩無盡的仇恨與麻煩。

但岳宸風是不能勸的。

適君喻深知師傅的多疑,保持沉默才是座下弟子的本分。

三乘論法大會在即,還有尋回妖刀赤眼的軍令,於公於私,伊黃粱的第二個建議都不應被考慮。

岳師聰明絕頂,心計城府非同一般,斷不會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問題是:岳宸風無敵於東海太久了,暫時擱置「無敵於天下」的野心,是為了效命鎮東將軍,取得晉身之階;不進則退,況乎專退?驕傲,是絕強之人才有資格犯的錯誤。

他們自視甚高,不容許自身存有一絲絲的不甚完美--適君喻一方面希望師尊不要做出錯誤的決定,然而心底深處又隱約覺得:無法容忍功體出現缺陷、終生難有寸進,寧可廢功重練的一代梟雄,才是他心中無敵於天下的「八荒刀銘」。

但這些掙扎絕不會顯露於表面。

漆雕的使刀之手受傷不輕,亟需靜養,然而受傷的瘋狼依舊是狼,瘋起來便要砍人的毛病絲毫未變,唯一看得住他的只有李遠之,索性將他二人留在驛館,保護將軍。

適君喻連夜派遣快馬,自五絕庄調出二十名武裝庄丁,命何患子於平明前入城會合,以補護衛隊人手不足。

慕容柔的貼身護衛任宣亦出現在隊伍之中,身跨駿馬傍著沈素雲的車駕,亦步亦趨,須臾未離。

想來將軍心系愛妻,加意派遣親信照拂,但慕容柔本人並未現身,仿佛是為了掩飾這趟「禮佛」的目的。

適君喻領穿雲直衛擔任前導,岳宸風亦乘一車,跟在將軍夫人的車駕後,後頭是何患子與五絕庄的廿名庄丁押隊。

驛館門開,大隊正欲出發,卻見一抹俏生生的緋紅衣影立在門畔,雪膚酥盈、xiōng沃腰窄,明明是動人已極的冶麗尤物,斂衽施禮的模樣偏又斯文端庄,正是符赤錦。

「「夫人」來此,有何見教?」適君喻勒住馬韁,微微冷笑。

「奉將軍夫人召喚,同往阿蘭山參佛。

」紅衣麗人低垂濃睫,答得不卑不亢。

「適庄主,是我教耿夫人來的。

」香車簾卷一角,沈素雲脆聲喚道。

符赤錦沖他微微頷首,輕移蓮步,徑上了將軍夫人之車。

後頭岳宸風所乘的髹漆軺車毫無動靜,車前的吊簾穩穩垂落,符赤錦卻覺周身冷刺,仿佛有一柄鋒銳無匹的巨大刀器透簾而出,穿顱斷體無有不中。

符赤錦強忍悚栗上車,見沈素雲面色蒼白,勉強向她擠出一絲笑容,伸手去握柔荑,才發現她柔嫩的掌心里無比濕涼。

「別擔心,」她柔聲安慰沈素雲:「都安排好了。

」沈素雲搖了搖頭。

「我不擔心。

」符赤錦強抑下芒刺在背的不適,抿著chún捏捏她的手。

香車隨即輕晃起來,馬鳴蕭蕭、lún軋嘎然,領頭的適君喻一聲令下,隊伍立時出發。

行至城門附近,忽見前方火光燭天,人馬雜沓,數十名舉火佩刀的衙門公人聚在一處,為首的卻是撫司大人遲鳳鈞。

「撫司大人!」適君喻不禁蹙眉。

「你這是……這是何意?」遲鳳鈞一捋頷須,正色道:「適庄主,我原可隨意編造一個理由搪塞過去,如往阿蘭山執行公務、巡視棲鳳館工程等,要信不信隨你。

如此這般,不過徒令你我難堪罷了,於事無補。

「我只說我不許之事:不得拘提,不得刑訊,不得驚動王舍、阿凈兩院之中的貴客,不得破壞寺中一磚一瓦一草一木。

庄主守此三條,你我便只是恰好同路而已,你等在蓮覺寺中的作為,本官無意干涉,這五十名越浦衙役就只是本官的護衛,絕不阻擋夫人禮駕。

」「這……」適君喻不曾見他如此堅持,略一沉吟,正想著要不要喚人請將軍來,任宣已策馬上前,手扶佩刀,就著鞍上湊近低語一陣,說罷微沖遲鳳鈞一頷首,又掉頭返回夫人車邊。

適君喻換過一副神氣,抱拳笑道:「便依大人之意。

遲大人,請。

」作勢一比,竟是請他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