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01(1 / 2)

怕的是牢牢壓制住對手的慕容柔。

錦袍怪客離開後,階頂一陣窸窣,熏香徐徐,一雙鱗紋金靴映入眼簾,慕容柔緩步而至,在他身前蹲下來。

岳宸風突然明白,為何武功蓋世的錦袍客拿這人一點辦法也無。

因為他的眼神清澈銳利,絲毫無懼。

不懼怕死亡、不懼怕負疚,不懼怕雙手染滿血腥;不懼所犯的罪行天地不容,將為萬世唾罵……岳宸風不由打起寒顫。

比起眼前手無縛jī之力的書生,殘忍嗜虐的攝殺二奴簡直yòu稚到了極處,他們的「惡」在他眼里如家家酒一般,連輕蔑都顯得多余。

慕容柔輕拍他的腦袋;回過神時,岳宸風才發現自己竟不覺縮了縮頸子,仿佛還在山上那脾氣bào躁、動輒虐打道僮的師父跟前。

他不惜代價想擺脫這種感覺,偶一憶起便狂bào得想殺人,幾難自抑。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怎樣的人,心里在想什么。

」慕容柔湊近他耳畔低聲道,目光凝於頭頂虛空,仿佛自言自語。

「你還在這里的唯一理由,只因為我用得上你。

」「誰擋了我的事,我就拔掉誰。

為此,我殺過你無以想象、永難企及,遠比方才那人武功更高強的人;用的方法,足以讓你扎扎實實死上十次。

龍若化身人形,不過也就如此。

」慕容柔說得很輕,一字、一字咬得清晰,帶著嚼碎內臟似的沉烈。

「你要想辦法讓自己一直合於我用,知道么?」「屬……屬下……」他還在試著平抑顫抖、想答得不那么卑微時,慕容柔已然起身離去,背影看上去一點也不像人,恍若鬼魂。

從那天起,岳宸風就變了。

其中的反復,或許連他自己也未察覺。

他可以選擇成為一個甘居於慕容柔這般、即使弒君也要貫徹己道的「大惡人」之下,放縱欲望自行其是的普通惡人;比起慕容柔之惡,他的惡道一點也不扭曲乖張,如虎食人、強凌弱,猶在天理之中。

為此,他盡心為將軍辦事,不敢違拗,成為慕容柔的得力臂助。

或者……他可以成為一名真正的強者,超越錦袍怪客、超越慕容柔所殺害的「那人」,一如初衷。

為此,他開始四方打探明棧雪的下落。

當初那女人不告而去之時,他著實松了老大一口氣;然而,若能得到她的同源內丹,或許不必走上「廢功重練」一途--但這四字卻如附骨之蛆一般纏上了他,不斷透過不同的人、不同的事在他眼前晃悠,背後仿佛能看見老天充滿惡意的譏嘲。

明棧雪將那本黃舊的小冊子交給他時,只說:「里頭全是廢話,若非書皮上也有個「絕」字,我差點隨手扔了。

」說著明媚一笑,直將人心魄勾去。

那時他形絕、禁絕已有小成,才剛掘出《破視凝絕》的古冊不久,而最重要的紫度神掌也正按冊修習,頗有進境;明棧雪突然拿出這部只題著「命絕」二字的古舊薄冊,說是在岳宸風--當時這名字還不是他的--床底找到的,從裝幀、用紙,甚至抄錄的字跡來判斷,當是《虎籙七神絕》之一無疑。

「但名字不對。

」他裝出撫冊沉吟的模樣,暗中觀察她的表情:「已知的前六絕皆是四字命名,連殺虎禪刀法的原譜都要題上文謅謅的《虎禪殺絕》四個字,這本就只題了「命絕」兩字,豈不是……豈不是怪異得很?」明棧雪瞟了他一眼。

「很是很是。

我看不如改成《命不該絕》好了,采頭也好些。

」說著「噗哧」一聲,掩口笑起來,斗室之中乍如春花綻放,明艷不可方物。

她的麗色當世無儔,無人能抗拒,他卻從此不再信她。

這本《命絕》出現時機未免太巧,內容更是令人生疑:薄薄幾頁,翻來覆去凈是「大道無為」、「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的陳腔濫調,非但沒有只字詞組提到七絕合一,還暗示要棄絕內外武功、舍生忘死,方證得大道。

若非曾截下書頁一角送與名工相驗無誤,他幾乎將這部《命絕》當作贗品。

但理應載有七絕合一之大秘密的第七本原典古籍,卻充滿要人「舍棄既有」的隱喻,讓他漸提不起興致追索遺缺的那本《虎禪殺絕》,阿傻因而保住一條小命,僅被廢去兩手筋脈而已。

《命絕》的怪異提示是一回,錦袍怪客之言是一回,伊黃粱的診斷又是一回;如今,老天又將這充滿惡意的玩笑第四度帶到他面前,以一種不死不休的囂狂姿態--(可惡!)岳宸風握緊纏著皮革的粗大刀柄,以左臂護住頭臉,苦苦撐持著供輸不足的「金甲禁絕」,任由周身的痛楚漸次麻木,還在等待白額煞動作一慢、回臂出刀的逆轉機會,腦海中突然掠過錦袍怪客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