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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ā手七玄之事,歷代宗主甚至立下誓言,絕不涉入武林。

按理蠶娘不能救雪艷青,甚至也不能管媚兒,但她既救了、也管了,顯是二姝與他有所牽連。

他耿某人一介無名小卒,何德何能,得蒙蠶娘垂青?自不是因為高大英俊,只消虎軀一震、渾身便流出王霸之氣的緣故,而是他身上有樣東西,使蠶娘不得不留意;那樣東西若能離身,以蠶娘的武功之高,耿照的腦袋都能輕易摘下,何況區區一枚化驪珠?推知她與漱玉節一樣,對殺人取珠全無把握,不敢莽撞行事,以免毀了珍貴的珠子。

既取不出珠子,化驪珠的話題就沒有繼續的必要。

耿照暗自記下《麓野亂龍篇》這條線索,又閃電發問:「那昨兒夜里,我是不是被附身了?」媚兒昨晚也在現場,就算她還醒著,這事也不怕她聽見。

蠶娘搖頭。

「我只見你持刀不久,便失神智。

至於是不是給妖刀附了身,這還說不准。

那把刀在你手里能有如許威力,我料是神珠所致;崔灧月cào縱火元之jīng御刀的道理,與你用驪珠差不多,單以威能論,火jīng遠不如驪珠。

」自知有妖刀以來,這是耿照聽過最最務實的說法,連自稱通曉妖刀一切的蕭老台丞,言談間也未曾否定過「妖刀附身」之說;能做到眼見仍不為憑的,只有一介女流的馬蠶娘。

她探了探他的脈,蹙起柳眉,片刻才搖頭道:「你內力深湛,意志堅強,又不是傻頭楞腦的蠢材,要懾你的心智、如傀儡般cào縱,實不是容易之事。

那叫什么「鬼先生」的,很有點手段。

」這也是耿照想知道的。

「那鬼先生……究竟是什么來路?」「他的「天狐刀」乃正宗心法,與你那不倫不類的撈什子快斬不同,單論刀上造詣,已有狐異門先門主胤玄全盛時七八成火候;那廝自稱是狐異門後人,看來不假。

狐異門亡於六大派,其時玄犀輕羽閣新滅,白日流影城尚不成氣候,故只有六派。

我記得胤丹書夫婦有個兒子,鬼先生的聲音聽來不過三十許,這條線也未必對不上。

」當年「鳴火玉狐」胤丹書中計負傷,被六派高手圍攻而死,「傾天狐」胤野帶著yòu兒,一路逃到名剎行律寺請求庇護。

大日蓮宗消亡後,東海佛法不興,由來已有數百年,哪還有什么得德高僧?行律寺住持見她生得美艷,堪稱傾城傾國的尤物,不由得色授魂與,收容了母子二人;及至六大派人馬追來,圍得全寺上下鐵桶也似,又嚇得魂飛魄散,欲將胤野母子交出。

其時寺中有來自白玉京祇物寺的鷲峰和尚,異族踏平白玉京、絕了碧蟾王朝澹台氏的皇脈,祇物寺亦毀於戰火;因故滯留東海的鷲峰和尚與弟子們西行無路,暫且駐錫於寺中,聽傷重的胤野懷抱yòu兒叩門求救,遂將母子倆庇入禪房,由老和尚出面與追兵交涉。

領頭的埋皇劍冢台丞副貳「天筆點讖」顧挽松是東海出了名的酷吏,新朝肇立,正需功績來保烏紗,豈肯放過「誅魔」的機會?但鷲峰大師畢竟是央土名僧,聽說定王獨孤容大力推廣釋教,正在營建的新都城內,東南西北四角將各修一座佛寺,延攬由舊京流亡各地的高僧,指不定這祇物鷲峰便是新朝未來的紅人,不敢太過無禮,耐著性子應付:「大師有所不知,這妖女是邪派七玄出身,平生殺人無算,當中更有不涉江湖的無辜百姓。

便不說黑白兩道江湖恩怨,大師討保這小賤人,卻要如何向枉死者的父母妻兒交代?」鷲峰垂眉合什道:「顧大人說得對極了。

卻不知此姝一命,能抵多少條?殺她一人,能教諸多枉死者的父母妻兒都解恨了么?」顧挽松早料到這老禿驢沒這么好說話,冷笑道:「能殺她一百次、一千次,下官一般的殺,可惜命只有一條。

大師若說一命能抵千百條,下官亦無話說,就當是這樣罷。

」不料鷲峰竟點頭道:「如此甚好。

」返回禪房,不多時便牽出一名睡眼惺忪的yòu小男童,生得玉雪可愛,正是胤丹書與胤野的兒子。

眾人不知他弄什么玄虛,鷲峰冷不防自袍底翻出一柄匕首,「噗!」刺入男童左xiōng!男童連叫喊都來不及,小小的身子一陣抽搐,更不稍動。

那小匕不過半截筷子長短,形如發釵,剖面如棱,說是尖錐亦不為過,小男孩被一搠至柄,眼見不能活了。

「一命既能抵千百條,就用這孩子的命來抵他母親的罪愆,大人以為如何?」眾人都驚呆了,就算要斬草除根,這么小的孩子,多數人還是下不了手的,這老和尚……也未免太毒辣了!顧挽松騎虎難下,面色鐵青,干咳兩聲,上前去搭男童的腕脈,身後頓時一片交頭接耳,連同來的五派人馬都有些看不過眼。

一人越眾而出,朗聲道:「顧大人!我看……算了罷?終究……終究是個孩子。

唉!」此言一出,附和的聲音此起彼落。

顧挽松冷道:「邵門主,你新掌門戶,有些江湖上的事不大明白。

邪派妖人,連根苗子都是黑的!若未根除,必成禍患。

倘若令師尚在,又或你師兄屈大俠未死,定不會說出這般話來。

」那青袍高冠、腰懸長劍的青年書生面色微變,拱手道:「顧大人既然這么說,在下也不方便說什么了。

只是聖人說「人皆有不忍人之心」,此乃俠義道之根本,失了這份計較,正與邪有什么分別?本門「咸」字輩七十三人,為誅邪魔前仆後繼,只我師兄弟三人劫余,劍下卻不曾殺過一名無辜稚子。

今日之事,恕邵某不再與聞,顧大人請了。

咸周、咸元!我們走。

」身後兩名同樣高冠服劍的青年齊聲相應,三人聯袂離開。

此舉在人群中掀起sāo動,眾人議論紛紛:「那便是青鋒照的新門主么?挺有風骨啊!叫什么名字?」「我以為屈咸亨死後,植老門主後繼無人,恐難瞑目,不料尚有如此英俠!」「看來下個月要在花石津舉行的繼位大典,得去瞧一瞧啦。

」「很是、很是……」顧挽松冷哼一聲,心底暗罵:「黃口小兒,沽名釣譽!」探得男童心脈漸止,料想此傷無治,仍不肯干休,沉聲道:「大師不惜殺人,也要庇護那妖女么?」鷲峰一愣:「莫非這條性命還不夠抵?貧僧明白啦。

」橫抱男童返回。

片刻房中傳出女子撕心裂肺的慘叫,弟子們急喚:「師父……師父!別……」液虹釃上門窗,墨濃欲滴,直到點點烏紅滲出窗紙,房外諸人方知是血。

咿的一聲門扉打開,鷲峰由一名弟子攙出,老禪師半邊的袈裟染滿了鮮血,枯瘦干癟的面容上卻無血色,慢慢捱到顧挽松面前,笑道:「一命不夠抵,再添一命也就是了。

」血淋淋的袍袖一翻,掌中赫見一團粉紅黏糯、肉塊也似的物事,頭大如蛙、雙目緊閉,身上依稀伸出細小的四肢,肢上趾粒宛然,竟是一具人形胚胎。

「那位女施主的腹中已有數月的身孕,既成人形,也是一命,如數抵與大人。

」饒是刀口舔血、劍尖搏命的江湖人,也沒幾個見過生剜的胎兒,水月陣營那廂反應最快,幾名女弟子尖叫一聲,軟軟癱倒在師姊妹懷里,其中不乏成名女俠。

連人稱「顧鐵面」的顧挽松都變了臉色,小退半步,成名的鑌鐵判官筆已握在手中,喝道:「大師此舉,究竟是什么意思!」鷲峰卻不搭理,徑顫著手掌遞上胎兒,笑道:「要是還不夠,適才女施主砍了我一刀,待血流干,也是一命。

」慢吞吞撩起僧袍,隱約見得腹間血肉模糊,令人怵目驚心,眾人才知他滿身血漬,有大半卻是自己的。

鷲峰年老,沒七十也有六十許了,胤野死前拼著余力出刀,不容小覷,只怕這老和尚命已不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