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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沒能使到頭,被攻得磕撞歪倒,兩臂大開。

中年文士修長的指掌一次比一次bī近要害,將他的防御支解得零星破碎,耿照渾如手袋傀儡,又似破爛紙鳶,被對手逆風舞弄,不旋踵便要飛卷離地,扯得四分五裂。

瘋狂的流民自二人身畔竄過,宛若失控的黑cháo,分別涌向三座高台的入口。

台里的權貴危如俎上之肉,哭泣嘶喊、僵仆含囈者皆有之,一片終末景象。

談劍笏半步也不敢稍離台丞,見兩名院生面色發青,低喝:「台丞安危,俱系我等!豈容恓惶?」二人如夢初醒,不由振奮jīng神,解劍在手,面上流露視死如歸的決心。

談劍笏略微寬懷,回頭對蕭諫紙道:「少時流民攻上來,我保護台丞突圍。

」老人面色鐵青,俯首凝視場中,並未接口,握著lún椅扶手的指背綳出青節,幾將堅如鐵石的紫檀捏崩。

經年隨側的副台丞從沒在一天之內,接連目睹老人發怒,已不知該如何判斷了。

比起場中亂竄的流民,此事更令談劍笏束手,又不得不請示,以免場面一亂,欲問無從,只得硬著頭皮重復了幾次。

「……流民不會攻上來的。

」蕭諫紙回過神,冷哼一聲:「慕容柔都不怕,我們有甚好怕?這般丑態,把劍收起來!」末兩句卻是對院生所說,疾厲的語聲勝似千軍萬馬,兩人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收起佩劍,不敢吱聲。

台上混亂的場面被他這么一喝,眾人不由怔立,各自轉頭,幾百道目光齊齊射至,見發話的是埋皇劍冢的蕭老台丞,老人的神態從容冷淡,鋒銳的眸光足以睥睨當世,莫名涌起一陣心安,頓時靜肅下來。

那句「慕容柔都不怕」,是左右都聽清的,自也包括不遠處的慕容柔本人。

不少權貴回過神來,禁不住好事之心,偷拿眼角來瞟,但見容顏蒼白、弱如細柳的鎮東將軍端坐如常,婦人般姣好的嘴角抿著笑,果無一絲懼意。

眾人如吃了定心丸,暗忖:「慕容柔何等樣人!豈能屈死在阿蘭山上?今日定能化險為夷。

」法會行前,多少達官貴人想盡辦法不與他共席,唯恐盛會上如坐針氈,未免掃興,此際卻深幸與鎮東將軍同在一層。

有此人坐鎮,不啻於閻王宴前討了碗閉門羹,還有大半輩子的時間慢慢品嘗,不用急著重入六道,轉世lún回。

相形之下,在蓮台第一決時跋扈囂狂、不可一世的鎮南將軍蒲寶早已縮在一處,被帶來的南陵武士團團圍住,連身形都瞧不真切,少了他與獨孤天威一搭一唱,更是令人綳緊心神,無半刻弛緩。

鎮南將軍府的女典衛段瑕英換了副新刀,寸步不離地守在蒲寶身畔。

雖隔幢幢人影,她姣好的身段被黑綢勁裝裹出傲人曲線,畢竟難以盡掩,獨孤天威瞇著一雙溜溜賊眼,不停往人隙間搜尋那一抹金綉烏潤的玲瓏浮凸,口中嘖嘖,毫不把流民一事放心上。

蕭諫紙銳目一掃,容色倏冷,屈指輕叩扶手,面上瞧不出喜怒。

談劍笏見他又恢復平日那股冷淡寧定的神氣,略微寬心,終於能分神觀視場中戰斗,瞧得片刻,不禁脫口:「聽聞邵家主自創的「歸理截氣手」乃是一門內家絕學,不想也有如此刁鑽的路數。

」他的熔兵手以火勁著稱,江湖上咸以為招式非其所長,殊不知副台丞浸yín此功逾三十載,拳腳造詣非比尋常,故有此嘆。

蕭諫紙不稍移目,淡然道:「這路「不動心掌」才是青鋒照的嫡傳正宗,昔年青鋒照掌門「天工昭邈」植雅章倚之成名,號稱「天下慢掌第一」。

青鋒照以鑄煉行文章事,合文武兩道於一爐,重的是陶、冶二字。

這般著意進取,反失其意,看似凌厲刁鑽,可有撂倒了誰?」談劍笏是拳掌的大行家,一點就通:「是了,這路掌法似應使得慢些,攻敵三分、自留七分,待掌勁漸敵,與對手內息混於一同,則敵勢盡入殻中矣!邵家主這般使法,直將掌法當作了擒拿,一時或可以奇勁傷人,終究不能長久。

」然而他自來東海,只知青鋒照是邵家基業、邵咸尊乃邵家的家主,不惟不動心掌前所未聞,「天工昭邈植雅章」七字也是頭一回聽說,赧然道:「原來非是歸理截氣手。

是我孤陋寡聞了。

」「本來便沒有的物事,有甚好「聞」的?」蕭諫紙冷哼。

「隱去招式套路,只余發勁手法,就算自創一門武學了,忒也便宜!青鋒照四十五代起算,「風、雅、咸、韶」的字輩排行,如今安在?」談劍笏對東海舊事不甚嫻熟,忖道:「原來青鋒照非是邵家祖業,從前也有掌門的。

以邵家主的人品,斷不致剽竊先人遺惠,他一身武藝得自青鋒照,路數不免有近似處,歸理截氣手脫胎自不動心掌,彼此之間一脈相承,也沒甚奇怪。

」須知江湖成名武學,無不是千錘百煉,要增減一招半式亦屬不易,何況是無中生有,自行創制?合師徒數代之心血,將門派武功增益修補、去蕪存菁,甚至換個響亮名頭,這是有的;冒稱前人的武功為自創,形同欺師滅祖,乃是武林大忌,一旦教人知曉,黑白兩道同聲譴責,無有例外。

邵咸尊最愛惜羽毛,料想不致做出這等胡塗事來。

想歸想,見老台丞一臉冷蔑,談劍笏唯恐惹他發怒,這念頭只敢放心里,嘴上是萬萬不說的;余光一掠,不由驚呼:「不好!」原來耿、邵二人激斗之際,流民已匯至三座高台的入口,台底百姓如水guàn蟻xué,四散驚呼。

流民便無傷人本心,亦不免被此起彼落的驚叫撩動,睜著一雙血紅赤目,恍若逐兔餓犬,不由自主地朝逃命的百姓撲去;每每按倒在地,張口便往頸側咬去,咬得血肉模糊、渾身抽搐,至聲息漸不可再聞,兀自撕嚼不停,狀極駭人。

「將軍!」談劍笏眥目欲裂,半身探出尚不自知,倏爾回頭:「請救百姓!」慕容柔神色如常,搖頭道:「顧不上了。

少時若入口陷危,我連流民也殺。

他們亦是朝廷百姓,難道副台丞也要阻我?」談劍笏語塞。

幸存的百姓退到台底,見巡檢營健卒白刃出鞘,將樓梯口堵得嚴實,竟是難越雷池一步,哭叫:「軍爺救命!」羅燁的手下奉令一步也不許退,盯緊了人牆之後的流民,喝道:「去去去!再往前來,休怪刀不長眼!」無奈人cháo涌至,一層壓過一層,前頭收勢不住,接連撲上刃尖,巡檢營的弟兄作勢欲砍,仍不能止,反被推搪著退上幾階。

百姓人踩著人往上沖,看台禁不住推擠,竟微微晃動起來,發出令人牙酸的咿呀長響。

慕容柔鳳目微睨,不顧滿台驚呼,厲聲道:「羅燁!」年輕的隊長手一招,身畔親兵打起旗號,對面高台頂上一陣颼響,黑壓壓的箭幕緩緩拉上半空,突然加速飛落,挾著猙獰的破空聲,「篤!」在地上釘成一排,有的流民身中數箭,釘如刺蝟一般,也有手腳被羽箭洞穿、不住翻滾哀嚎的。

幾乎同時,羅燁本隊也依令放弦,射倒了對面看台入口的流民百姓,無論是撲人或逃命的,俱都倒成一片;軍令未止,鼓聲一落旗號揚起,第二波箭雨又至,倒下更多,原本還在呻吟輾轉的卻沒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