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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雲都」之名,編成一支直屬閥主的生力軍,由獨孤弋親自cào練,量材授以武藝。

在拓跋十翼和他的「雲都赤」投入東軍前,這支由獨孤寂統領的親軍立下無數汗馬功勞,由護衛班直、指揮使司,一路擴編成兩個軍的獨立部隊。

獨孤寂像極了他最敬愛的長兄,無論武功、魯莽,乃至親任先鋒殺敵無算的豪勇皆然,還有那股子「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滿不在乎。

然而央土初定,新朝百廢待興,偏又是獨孤寂數舉反旗,兒戲似地將矛尖指向兄長,兩次叛亂雖在極短的時間內被弭平,稱不上動搖國本,卻使得十七爺麾下的親軍遭到毀滅性的大清洗,統領以上的中高級軍官十不存一,獨孤寂遭軟禁思過,「血雲都」遂落入被視為定王一系的染蒼群手里。

直到獨孤弋bào斃之前,這位開國之君實際能掌握的軍隊幾近於零,羽林禁衛也好、皇城緹騎也罷,全是定王的人,就連定王北伐之時,留守平望的兩個大營亦交慕容柔指揮,放眼朝堂內外,已無一人能說是皇帝陛下的心腹。

成大事不可無兵。

看來,這番苦口婆心竟都教獨孤容聽了去,比該要牢記的那個人還上心。

老人早在數年前便已預見,無奈他那滿不在乎的主子聽不入耳。

「神棍,仗打完啦。

」獨孤弋聳肩,嘻皮笑臉的樣子格外叫人光火:「天下太平,大伙兒歇歇不好么?你還想打,過幾年休養夠了,咱們打出北關去,尋異族那幫狗熊的晦氣!現下,老百姓累啦,弟兄們刀口舔血,沒睡過幾日好覺,願意回家鄉種庄稼nǎi娃子的,老子歡天喜地、敲鑼打鼓送他們!你不愛肏屄,替別人想想行不?」「陛下如是想,旁人卻未必。

」他鐵青著臉,努力維持君臣的體面。

自從朝儀頒布之後,最不配合的便是皇帝陛下自己,新朝的臣工們只好自我約束,希望群馬圍驥,能對天子產生些許影響。

這點老人倒是罕有地與其政敵立場一致。

獨孤弋撩起龍袍,蹲踞在鐵刑架錘成的王座上,單手托腮直瞅著他,突然噗哧笑了出來。

「媽的,你根本想揍我啊!神棍,瞧瞧你,都快馬上風啦。

來來來,我陪你打一場,讓你一手一腳……不行,你這人太狡猾不能大意,讓手腳打起來也不過癮。

不然咱們比劍?我讓你五條命。

」「陛下!」「你到底怕什么?」獨孤弋搓著下巴呵呵笑:「哪個想做皇帝,讓他做便是,苗頭不對時,老子腳底一抹油跑他娘,誰奈我何?再說了,打架我他媽輸過誰!成天怕東怕西,養甲士仔細自己的狗命,老把人往刀鋸鼎鑊上推……這同從前白玉京那殺千刀的老瘋狗,有甚兩樣?」老人差點氣得中風。

「你拿自己同那昏君比!」獨孤弋仍是聳肩嘻笑,神情卻較先前沉落,輕輕摩挲著扭曲獰惡的烏沉扶手。

「要不時時與那昏君相比,我才不做撈什子皇帝。

神棍,現在我還常夢見她,夢見那天鐵刑架燒得通紅透亮,比血、比晚霞都刺眼,她整個人化成一團彤艷艷的光,從嗶剝作響的烏炭中迸裂出來,身子像蛇一樣拼命扭,張嘴像是在尖叫,我卻聽不見她的聲音……到這兒我就醒啦。

每次都這樣。

」他舉兵的理由本就如此天真渺小,說開來不值幾個錢。

時瘋時醒的碧蟾末帝大概作夢也想不到:取澹台氏而代之、徹底斷送碧蟾一朝的反亂火苗,最初僅僅是因為一個女人而已。

老人恨透了他這已不能說是天真、多少年來毫無長進,近乎不可思議的愚蠢。

當年覺得可愛的真性情,此刻只想痛打他一頓來泄憤而已。

你可知江山易手,將有多少無辜之人粉身碎骨?你們兄弟倆過家家似的小打小鬧,「血雲都」折損多少辛苦培植出來的將材骨干?歷證斑斑,你竟什么教訓都沒學到!——你這……你這辜負天下人期待的庸才!江山俱在你手,黎民盼你拯救,本該是興百代之衰的蓋世英主,不料竟是意氣用事、婦人之仁的蠢漢!目光如豆、不知進退,永遠長不大的弄cháo小兒!他捏緊拳頭,牙關咬得格格作響,自chún間迸出了今生最後悔的話語。

「死於安隴的兩千名弟兄,有無出現在陛下夢中?」獨孤弋動也不動,仍舊以街角無賴之姿踞於烏鐵王座,只差沒叼根草或咬枝剔牙用的竹篾子之類,周身卻突然黯淡下來,仿佛射入正殿的每道驕陽悉數由這一角彈開,再也照不進它坑坑疤疤的翳影之中。

老人意識到自己鑄下大錯。

他在主君真誠袒露、毫不設防的柔軟心上扎入最無情的一槍,捅穿了隱痛多年的創口,心中不無歉意;然而鮮烈的怒氣卻掩蓋了片刻間的清明,最終他只是佇在原地眥目昂視,如被bī入角落的斗jī。

良久,剛揮別中年的初老皇帝歙了歙干裂的chún,混著氣聲的語音稀薄軟弱,像是內里有什么被人淘去了,潺潺地漏著殘剩的衰朽與疲憊。

「出去,神棍。

」垂散的額發遮住了五官lún廓,這是老人頭一次看不清皇帝的臉。

「我不想再看到你。

」最後一位立於君側的忠臣,就此離開了平望。

直到辭世的那一刻,獨孤弋都是孤伶伶一個,雖有嬪娥簇擁,終日美酒不斷,心思卻總在遠方飄盪著,似乎再也回不來。

縱與他平生最恨、終以白玉京殉葬的碧蟾末帝相比,亦是古往今來君王中最寂寞。

「……成大事不可無兵。

」老人驟爾回神,棱峭的面上一片清冷,不見一絲往事的刺疼。

「我意即此。

慕容柔既知有姑射,此後必將盯緊流民動向,想要驅役流民引起動亂,難上加難。

」幕後黑手的干預,於此再度體現其「兩面皆刃」的特色,雖是死地亦有生機,端看如何運用。

此舉將慕容的注意力引向流民,看似破壞姑射計畫,卻也造成了聲東擊西的效果。

古木鳶若執意於流民處做文章,無異飛蛾撲火;若乘勢轉往他處,則慕容似明實盲,不過盯著反向的一片煙幕罷了。

而古木鳶原本就預備了兩支伏兵,一明一暗。

「七玄大會。

」鬼先生露出了然於心的表情,權作附和。

老人冷哼。

「這一次,不許再出錯了。

按原訂計畫聚集七玄,召開盟會,奪下盟主之位!這一支生力軍,將於慕容絕難想像之處,刺下最致命的一刀!你若是辦不到,現下說還來得及,我不聽事後的辯解。

」鬼先生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