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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想為父祖神靈復仇的勇士么?是什么,讓你變得如此軟弱,卻又膽大妄為地想要打倒朕?」忌颺無法回答,雄軀顫抖,搔刮著龍皇鐵掌的指尖益發無力。

耿照嗅到一股糞便或niào水似的穢氣,風陵國第一勇士自不會因恐懼而shī jìn,怕是忌颺的生命已到盡頭,腸腹肌肉失去自制力所致。

唯一未屈服的,是他逐漸黯淡的眸中始終不熄的恨火,還有某種難以言喻的熾芒。

「征服之本意,在於給予爾等更美更善,乃上位者對卑下之人的無上恩德。

非居至上,不可輕言征服。

」玄鱗直直望進忌颺眼底,仿佛想捏熄熾芒一般,淡漠的口吻令人不寒而栗:「爾父祖神靈,於我不過宮室椽梁。

這是朕賜的恩澤,如天降雨雪,由得爾等不要!」尾音驟揚,耿照頓覺血氣激涌,眼前又是一白,回神時赫不見了忌颺,只余掌中一段血肉模糊的殘頸,以及噴濺一地的碎骨肉糜;烏黑的殘渣上飄著縷縷煙焦,血漿滾著骨碌碌的沸泡,骨肉爛熟的氣味中人欲嘔。

玄鱗站立不動,視線掃過一片死寂的現場,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有人喃喃低語道:「「真龍燃息」!這是……這是活生生的龍,活生生的我族真龍啊!天佑我玉龍神國千秋百代,昌盛不絕!」突然五體投地,嘶聲高叫:「龍……龍皇萬歲!龍皇萬歲!」左右紛紛仿效,轉眼趴成了一片。

「……保護龍皇!」人群里爆出一聲低咆,發聲之人嗓音喑弱,似是長年耽於酒色、養尊處優所致,但此際聽來卻如雷貫耳。

眾人如夢初醒,人cháo忽自四面八方涌現,伴隨著震天價響的呼喊,懸殊的數量差距壓垮了殘剩的叛變者,須臾間,風陵國最後的勇士們接連沒於推擠而至的人堆里,連塊可供辨認的屍骸都沒留下。

「……龍皇萬歲!龍皇萬歲!龍皇萬歲!龍皇……」駭人的歡呼聲蓋過了遠方的瀑布,甚至要龍皇的親衛執戈驅趕,才能將他們重新推回道路的兩旁。

耿照心念一動,想起變亂初生時夾道的人群四散逃跑,除了刺客之外,還有幾團人退到遠處便即不動,似在觀望;見龍皇隨手消滅了刺客,率先沖上來高喊「護駕」的也是這幫人。

他們是……——貴族。

心緒微動,答案便自行浮露。

看來玄鱗也想到了這一處,水jīng中方有解答。

玄鱗一扔殘頸,在披風上抹凈了手掌,迎風舉起,山呼萬歲之聲立時頓止。

王者重又得到了他喜愛的孤高與寧靜,再不理眾人,一振披風,大步邁進,其之所向也隨著王者跨出的巨大步幅,逐漸在搖曳的炬焰下現出形影。

耿照被那片光潔的瑩白所懾,極力想在受限的視界里窺得全貌,直到玄鱗在兩扇閃耀著銑亮銅色的巨型門扉前停步,仰頭一瞥,他才望見那細如竹篾、直直chā進天際黑霾的建物頂端。

從身後傳來的水聲,他約略明白此刻身處的位置。

三奇谷里,那片距磚屋不遠的白玉基台,確是傳說中的接天宮城;之所以連耿照都覺它稍嫌器狹,縱以千年前的匠藝水准,仍不稱龍皇的蓋世勛業,是因為包括歷代無數皓首窮經的史家在內,所有人都搞錯了方向。

「接天宮城」本就不是城池,亦非殿宇。

眾人囿於「宮城」二字,汲汲營營於鱗族的各處遺址發掘城郭或宮室,殊不知這座建築物的偉大之處非在宮城,而是接天。

——所謂「接天宮城」,竟是高塔!是一座外牆全由最上等的白玉砌成、通體無一絲雜料斑wū,高聳入雲的雪白尖塔!耿照在流影城見慣園林,獨孤天威親自發想設計、著巧匠繪圖建造的「不覺雲上樓」更是高閣中的傑作,其名聲遠播,連平望都的皇帝都想要親臨參觀。

多年來如非群臣軟硬兼施地勸下,指不定今上履足東海,還要趕在皇後娘娘之前。

以鉅萬銀錢堆砌的不覺雲上樓與這座塔相比,無論規模或華美,都寒酸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如泥捏木削的童玩般可憐。

耿照不及細數塔高,但十幾二十層總是有的,便以現今東洲最拔尖的技術,也無法在這么小的基台上蓋出這樣的高塔……不,就算地基擴大數倍也毫無可能。

能造出這等非人之物的,大概只有神了——耿照突然冒出這樣的念頭,隨即明白這是自己心中的意念,而非玄鱗所遺。

塔外的九階梯台下,伏著一片玲瓏婀娜的雪白衣影。

縱使朝代更替,人們對女子審美的標准卻相差不多:這些貴女身上的衣料不同於旁人的厚硬,似乎輕軟又極富彈性,如非在炬焰下閃著緞面般的絲亮光澤,猛一看還以為一個個都裸著梨型美臀,才得有這般渾圓貼肉的曲線。

貴女們的雪頸額間,乃至手腕上都掛滿金飾,當中卻無珠貝玉石,清一色的黃金;說是珠寶,更像某種祭器。

白袍的形制也與耿照所知大相逕庭,因玄鱗照例不多瞧旁人一眼,耿照只瞥見貴女們的上衣裁作及肘短袖的款式,也可能是臂間繞了條薄羅紗披帛,再外罩一襲金綠色的圓形織錦雲肩;以現今平望之風尚,這簡直是胡揀雲裳醉穿衣了,橫疏影見了怕要當場氣暈過去。

「叩見吾皇。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把嬌細的聲響自身前響起,伴隨而來的,則是一股難以形容的肌膚香氣。

頭一個鑽進耿照腦海里的字,是「冷」。

她身上的香澤似非體溫所蒸,不帶肌膚溫息,更近於行走在不見天日的深山林道間,那沁入鼻端的清冷與甘洌,令人不由得機伶伶一顫,宛若吸進了滿腹雲絲,說不出的爽凈。

耿照平生多識佳人,如橫、明等俱都有傾城之姿,也不算少見多怪了,然而這貴女未現全貌,光是嗓音香澤便有這等懾人之力,令耿照不由得好奇起來,直想一睹芳容,瞧瞧究竟是怎樣一個稀世美女。

「起來罷,陵女。

」玄鱗低道,透著一絲旁人難覺的壓抑,緩緩垂落視線。

「謝陛下。

」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頭奇異的雪色長發,隨著女郎娉娉婷婷起身,尖細的發稍「唰!」一聲滑落,在臀後輕輕搖晃,宛若披在頭上的一挽紗。

她的長發細直而薄,十分服貼地覆著小小的頭顱,襯與巴掌大小的臉蛋兒,只能說是渾然天成,更無一絲扞格。

女郎的鼻梁細而挺,小巧的顴骨渾圓高聳,顴骨下的面頰呈現出一片斜削的三角平面,臉型極為立體;原本俐落的線條被柔嫩白皙、幾能掐出水來的乳色肌膚一襯,更平添幾許柔媚,絲毫不覺剛硬。

配上尖尖的下頷、同樣線條分明的腮幫骨,說是瓜子臉蛋兒,更像一只上圓下尖、成熟欲滴的水蜜桃,又有幾分貓兒昂首眯眼似的野性。

不但是個無可挑剔的美人,還美得相當有個性,令人一見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