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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刻刻架構起一座厚實堅固的城壘,將自己和外界隔絕起來,罕有人能意識到那只是假象。

她甚至能從築壘上得到樂趣。

姥姥識得她時,明棧雪的堡壘或許尙未竣役ii當時她甚至不叫這個名字——但大匠絕非橫空出世、生生從石縫里蹦將出來,必已顯露其過人資賦。

也許,姥姥只是察覺她的危險,並不眞正了解她。

明棧雪嫵媚一笑,試圖和緩氣氛。

「姥姥到底都跟你說了些什幺啊。

」「她說妳叫蘅兒。

」耿照笑道,驀地渾身一綳,一抹凝銳殺氣乍現倏隱,見她肩臂放松,才意識到發生了什幺事。

以明棧雪的修為,若要殺人,能做到殺招著體的瞬間,殺氣才不得不顯;氣機如此失控外放,自兩人相識以來卻是頭一遭。

「好心計。

」她瞇眼含笑,笑意卻冷,頗有幾分恨烈切齒。

「只是她低估了我對……低估了我的心思和修養。

這是她除掉你的方法,知道幺?或許後來發覺了你的重要性,只是還來不及提醒你,也可能沒料到我們忒快便又相見。

」她盯著他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永遠,別再提那個名字。

我滅掉的頭一個天羅香分舵,只因舵主是我昔日的天宮同儕,她喊了那可憎之名,我沒忍住。

一開始我並不想殺她的,但也沒什幺好後悔的了。

」耿照渾身發冷。

這是他頭一回,覺得這里是另一個世界,她們的仇怨、心思,種種糾結計較,是那樣的濕冷黏滑,掩著蘭腐似的腥甜血膩,越瑰麗處越臟wū,惡意無心得像是迎風撲蝶,流水濯浴,不需要什幺大是大非,野心雄圖。

姥姥怎幺會對他說呢?說了,他也不能懂啊!無論他武功多髙、際遇多奇,身上藏有多重要的秘密,擁有多幺驚人的價値,在這些女子眼中,他簡單得像是一方石磚,一眼就看完了,永遠無法走進她們殘忍而歡快的小世界。

妄想拯救明姑娘,乃至拯救天羅香的自己,未免也太不自量力。

幽暗的浴房陷入長長的靜默,只余水喉滴漏,恍若雨階。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究是明姑娘打破了沉默。

「如果你還想知道的話,我會告訴你,為什幺我要破門出教,還有親手殺死養我育我,在姥姥和其他人眼中,恐怕是世上最疼愛我的那個人。

」她一笑,滿室yīn霾如春風吹散,霧露消溶,令人jīng神一振。

「但交換條件是:你得讓我知道,你是怎幺好的ii從走一趟望天葬開始,如何?」第百七八折子、何易我,倒戈以盟龍皇祭殿之內,半圓廣場四周的望台上一片通明——即使那嵌於地面、水jīng似的青焰光源誰也叫不出名堂i埋設巧妙的通風隱道,使得偌大的空間里,始終回盪著若有似無的嗚嗚風嘯,雖不擾人,卻無法當作不存在,彷佛因著這樣,加倍凸顯出山腹里的廣袤與靜謐。

現場沒有人開口說話。

這些慣見風浪的七玄首腦們,在如此壯觀jīng致、遠遠超出想象疆界的神奇造物之前,一下都失去了言語的能力,一如初臨時的蛾狩雲;便是當中最聒噪、最不安分的狼首聶冥途,在宛若群星欲墜的石英圓穹之下,也突然肅穆起來,瞇著眼睛四處打量,顯露出罕見的深沉寂靜。

為了引導眾人來此間,鬼先生命「秘閣」連夜趕工,由最近的玄字部禁道搭建一條封閉隱道,直抵祭殿山門,以掩蓋「於冷爐谷之內」的現實。

負責帶路的玄字部引路使荊陌,同時也是黑蜘蛛對外的窗口,十分稱職地行於幽影中,幾乎融入山壁,其出類拔萃的匿蹤本領,無疑抬高了鬼先生的身價籌碼,這段路他實走得躊躇滿志,如在雲端。

黑蜘蛛似乎不被允許接近龍皇祭殿,荊陌那裹在貼身的夜行衣中,豐滿熟艷、玲瓏浮凸的背影,行至山門前便即消失。

讓她們有些忌憚、乃至畏懼的物事也好,鬼先生心想。

他對這樣的現狀非常滿意。

為除眾人疑心,鬼先生率先走下長長的坡道,將他們帶進為世所遺的古老空間里。

緊跟在後的,是以蚍狩雲為首的天羅香一行,身段高眺的「雪艷青」僅比長老稍慢些,在她後頭除了抬著萬劫刀棺的八名侍女,還有一人為她持杖,兩人負責曳地的披風,排場極大;其余各門,皆無這般作派,僅只首腦代表參加。

媚兒暗叫可惜:「早知紙狩雲那老虔婆臉皮忒厚,連拉裙子的都敢帶進來,我也該弄幾十個鬼卒傍身,一會兒殺將起來,橫豎派得上用場。

」她一向護短,既已同染紅霞結盟,再看不過眼,罵的也是旁人。

紙狩雲率隊走到望台底層,卻未繼續下行,而是在望台上,找尋有利的位置落腳,居高臨下,俯視中央的半圓廣場;漱玉節遲疑片刻,也跟著占據望台另一側,余人無不依樣畫萌蘆,有的甚至走回i一、三層去,且看胤家小子玩什幺花樣。

這正是鬼先生要的效果。

他獨自一人,緩緩穿過遍鋪石板的廣場,走上廣場底部的巨型方塔,駐足於置有七具白玉刀座的第一層上,霍然轉身,一1掃過遠方眾人,提氣朗聲:「如諸位所見,於數千年前的古紀時代,龍皇與鱗族的菁英們,便在此處議天下事,宰制東洲大地,令諸部族俯首帖耳,令出即行。

這里的建築,便以今日東洲最最頂尖的工匠技藝,傾舉國之力,怕也難以完成……如此造化,唯有吾祖!」縱使他的語氣、肢體再浮誇上一百倍,在如此恢弘巨構之前,也只是增加說服力而已。

眾人環視巨大的山腹空間,看著足畔不可思議的青焰燈,xiōng中止不住澎湃血熱,彷佛體內所流的非凡血裔,從這一刻起再也不是自慰自欺,而是鐵一般的事實。

「正當其時,龍皇便坐在那兒,俯瞰東洲萬民。

」他舉起右手,指著身後的祭壇最頂層。

「那里便是龍皇的寶座,乃是世間至高、也是唯一的權柄所在。

」聶冥途到底是最快恢復過來的,也不知是不是對鬼先生的「表演」耐性有限,嘿的一聲,yīn惻惻道:「肯定是老狼瞎啦。

你手指之處,除了一片白玉壁,啥都沒有。

莫非……龍皇也蹲著議事?好親民啊。

」媚兒倒捧場得緊,哈哈兩聲,回盪在廣闊的空間里,格外尖亢刺耳。

鬼先生按捺被打斷的不快,撢了撢袍襟,朗笑道:「據古籍記載,頂層該是有張寶座的,至於如今何以未見,在下正要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