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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衣袖,湊近沉聲:「此宅之中,藏有一樁天大的麻煩,盟主知否?」也顧不得什么禮數,拉著耿照邁開步子,一路風風火火地沖進偏院。

管事李綏立於院門外,神色無奈。

原來薛百螣命他在此看管,既不許他擅入偏院,亦不許旁人靠近,若有乖違,唯他是問。

李綏近日之內屢遭惡客反主,似乎住進朱雀大宅的這幫江湖人,個個都拿這兒當自己家,先有潛行都、後有郁小娥,待這位花白頭發的薛老爺子沖他發號施令,趕走附近灑掃的仆役時,李綏已是哭笑不得,只得先從了他,權作安撫;此際乍見家主到來,頗有久旱逢雨的感動。

這偏院耿照來得比李綏還勤,里外自不陌生,搖了搖手,示意他退下。

院內另有一名年yòu小婢,捧著粥碗,一口一口呵涼了,喂入癱在廊間竹椅上的癰人嘴里。

薛百螣對小女孩的態度和緩得多,稍早發現此間時,那碗魚粥還喂不到一半,故留下小婢,只逐去院外諸人。

那yòu婢見得耿照,起身怯生生喊:「……家主。

」薛百螣見粥碗已空,一揮葛袖:「你也下去罷。

這兒沒你的事了。

」少女身子微顫,如聞驚雷,逃命般退了出去。

「那李綏頗乖覺,我問他這是何人,他推說不知,須問『夫人』。

」薛百螣冷道:「但外頭那些個打掃的下人,嘴皮就沒這么牢靠啦。

說是主人家鄉接來的老家人,也有說是叔叔的。

敢問盟主,這是何人?」前事不論,自冷爐谷一役後、耿照領七玄同盟以來,薛百螣與他說話,謹守下屬的分際,從無逾越;蚔狩雲、漱玉節等雖也同尊盟主,言談間或示親近,或恃交情,又或是談笑而已,總有不拘主從的時候。

只薛百螣一絲不苟,如今日這般單刀直入,還是破題兒頭一遭。

耿照一下抓不准他的意圖,又無寶寶從旁拿捏,打算先蒙混過關再說,順著他的話頭道:「確是我家里的老家人,從小看著我長大的。

老神君何出此問?」「敢問盟主,這位尊姓大名?」耿照沒料到薛百螣也有緊咬不放的時候,略一遲疑,心中已暗叫不好。

果然薛百螣冷冷一哼,沉聲道:「家里人的姓字,還需要想么?盟主若不知,但說無妨,我知他姓誰名啥,什么來歷。

」耿照心頭一跳。

「老神君識得木……識得我叔叔?」「我只知盟主的叔叔,決計不姓『木』。

」薛百螣眸里殊無笑意,回望院門一眼,確定無人偷聽後,才壓低嗓音,肅然道:「這人叫褚無明,乃指劍奇宮門下,與應無用、魏無音同屬風雲峽一系,不知何故破門出教,在江湖上闖出偌大名頭,反勝過在龍庭山之時。

」耿照萬萬想不到,木jī叔叔竟是奇宮一脈,還與「琴魔」魏無音、聶二沐四等系出同源,震驚之余,又覺冥冥之中似有牽系,想起琴魔傳功、奪舍大法口訣又得化驪珠等,算上木jī叔叔啟蒙刀法,奧妙難言,喃喃道:「褚無明……褚無明,這名字好熟,怎地我卻想不起在哪兒聽過?」薛百螣搖搖頭。

「盟主聽過的,該不是這個名兒。

褚無明被逐出龍庭山後,不能以『無』字輩自居,遂稱『星烈』,取『無日無月』之意,也算行不改名了。

當年在東海道上說起『刀魔』褚星烈,誰都知道是一號棘手人物,並非好相與的。

」耿照瞠目結舌。

「現下,盟主知道嚴重性了么?」薛百螣看著他的錯愕,半點兒也不意外,續道:「當年褚星烈赴戰天雷砦,那是誅滅妖刀的最後一役,戰後褚星烈與妖刀一並消失,三十年來不知所蹤。

「現而今妖刀復來,刀魔恰於此時再現……且不說褚星烈仇家遍布,得罪過的人、門派尚且活躍於武林,當年死於妖刀之下的人,如今死於妖刀之下的人,他們的族人弟子若想要個真相,卻要找何人為好?」耿照尚未從錯愕中驚醒,聞言倏又一凜。

當年聖戰劫余的兩位英雄——魏無音、杜妝憐,曾與妖刀近到不過死生一線,三十來,他們卻從未對妖刀的真相,有過什么說法。

世人所得的「交代」,止於蕭老台丞的那部著作《妖金始末考》,最關鍵的部分還被刻意隱匿,最終成了古木鳶的籌碼。

據蚔狩雲的說法,最遲到得妖刀聖戰的中後期,無論七玄抑或七派的要人們,大抵明了妖刀的威脅,來自刀屍之能,而非所謂「刀控人心」,轉而見獵心喜,想從這些被莫名異術轉化了的魔人身上,盤剝出前所未見的武學新論,哪怕一丁半點也好。

從這個階段開始,七玄中的菁英為保存實力,悄悄退出抗擊妖刀的前沿;而七大派高層則無視犧牲,正式由受害者轉為食腐者,試圖從自家人的殘骸里拷掠出有用之物。

除少數如胤丹書、魏王存等仍以蒼生為念,這場動亂已於不知不覺間變成權力與武力的掠奪;最終在天雷砦落幕時,說不定有一部份人是意猶未盡,覺得扼腕的。

即使魏無音、杜妝憐對妖刀——或說刀屍的成因及武學——並沒有更透徹的掌握,來自七大派高層的噤口壓力,讓兩人這些年來選擇了低調。

掌管一系、乃至一派勢力之人尚且如此,無門無派、毫無自保之力的「刀魔」褚星烈,其下場不問可知。

「……何以他看來忒像刀屍,我料盟主亦無頭緒。

」老神君終於察覺自己口吻苛烈,神情略微和緩了些。

耿照苦笑:「個中緣由,確實不知。

從我小時候他便這樣了,總是動也不動,我們都管他叫『木jī叔叔』。

」七叔和姑射的事須得保密,雖對老神君不無歉疚,終究是一筆帶過,轉開話頭:「老神君與木jī……我是說與褚叔叔很熟么?我以為他癱癰多年,形銷骨立,該同當年的模樣判若兩人,卻未逃過老神君法眼。

」「隔牆有耳,盟主還是管叫木jī叔叔為好。

」薛百螣蹙起疏眉,抱臂沉吟道:「說也奇怪,除了瘦點、蒼白點,他的相貌倒是沒有多大改變,興許是事不上心,人就老得慢。

老夫認人的本領不算高明,我若識得,能認出木jī叔叔的人肯定不少。

盟主有心防范,此間布置仍不夠周密。

」這話極有道理。

盡管刻意藏起木jī叔叔,平日負責照拂的寶寶錦兒、弦子,乃至郁小娥等,也都是心思細密,又或jīng於隱匿的一把手,但灑掃庭除的仆役們仍能說出「主人家鄉來的老家人」雲雲,消息傳遞散播的jīng度與速度,俱都大出耿照意料。

「這樣罷,我讓潛行都的姊姊們重新布防,以免走漏風聲。

」耿照邊想邊說:「木jī叔叔的傷勢,也須方家診斷才行。

可惜大師父不在,不若請蚔長老或漱宗主——」薛百螣聽到「漱宗主」三字,面色一沉,斷然道:「萬萬不可!」見耿照微露詫色,省起反應太過,為防盟主又起疑心,靈機一動,和聲道:「伊黃粱雖是盛名在外,畢竟是外科聖手,這等癱癰失智的毛病,此人未必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