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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結束了——直到老人瞥見那抹逸出檐底的、一現而隱的奇異虹光。

(……陣法發動!)這是最糟的事態。

蕭諫紙連示警的火號都不及放出,敵人已動上了手。

但無論動手的是誰,我方尚未全潰,否則該連耿照安排的第二道防線也失去作用才是。

老人的恍惚僅只一瞬,身後便傳來崔灧月透著慌張的低喝:「長者!」庵堂底部左側的黑布上,浮露出線條粗獷古朴的獸形lún廓,吻凸口闊、鼻翼朝天,卻是一張猿形面具。

覆面之人體格粗壯,一身黑衣勁裝,像是從堂底深處的暗部緩緩升起,宛若幽魂,但這不過是巧妙利用了黑布與庵堂格局的障眼法,來人實際上是從黑布與梁柱的縫隙間鑽出來的,既非無明之物,更不是從地獄爬回來的惡鬼。

——巫峽猿。

七叔的心沉到了底。

若「權輿」看穿蕭諫紙的局,姑射假集會的調虎離山計自然不起作用,但巫峽猿能知道這里,代表計畫泄漏的層面更廣,可能連耿照那廂也被對手滲透——老人忍著焦灼,揮散腦海里浮現的少年身影。

如今首要是救出蕭諫紙,想辦法讓崔灧月和自己活著回去。

活著就沒有輸。

「你此番任務……」他趨近崔灧月身後,使出「傳音入密」:「便是掩護蕭諫紙蕭老台丞離開沉沙谷,遇阻則殺,不得有誤。

」崔灧月微怔。

他遠遠看過蕭老台丞一回,是上白城山遞冤狀時,管事足足讓他等了三天,才委婉轉達台丞之意,說此案最好找鎮東將軍,旁人chā不了手;相持之際,台丞恰自廊間經過,院生前呼後擁,其實崔灧月也沒真看見lún椅,遑論其人。

崔灧月對蕭諫紙不肯見他,並不特別怨恨。

每個官都是這樣,誰也不敢惹赤煉堂。

七叔輕推他一下,巨靈鐵塔似的赤發青年驟爾回神。

「……得令!長者先行,待我收拾這廝,便即趕上。

」「別婆媽,快去!」老人下巴朝門外一抬,低聲道:「出得庵堂,跳下山谷。

這兒我能應付。

」不容崔灧月纏夾,身形微晃,摔掌轟向巫峽猿!不僅崔灧月愕然,連巫峽猿也嚇了一跳,料不到斷臂瘸腿的老人,連句拖延的話也不說,閃電搦戰,陡被攻了個措手不及,揚臂掠出一道刀風,卻貼著撲卷而來的灰影削過。

老人心硬如鐵,連一絲騰挪的意思也無,仿佛料定此刀不中,一晃眼已欺入臂圍。

巫峽猿不及回臂,遑論再發第二道,忙豎左掌為刀,七叔掌底沉落,按他左肘一推。

掌勁疊上身量,巫峽猿這刀削之不出,索性以肘相格,反扣指掌,去拿老人獨腕,使的是極為刁鑽的小纏絲擒拿手,變招不可謂之不巧。

豈料身在半空的矮小老者,藉著掌勢的反饋微微拔高,驀地袍影連環,分不清出的是膝是腿,「啪啪」兩聲,全撞在巫峽猿反扣的掌間;第一下勉強擋住,然而間距委實太狹,第二下膝擊逕抵肉呼呼的厚掌,不偏不倚,正中xiōng口膻中xué!膻中雖是要害,但也是真氣分布數一數二的致密處。

巫峽猿被撞得眼冒金星,護身氣勁自行發動,總算未吐朱紅,小退半步,腳跟一立,勉力撐住身子和尊嚴。

七叔藉這一撞的反饋,身子並未下墜,再得巫峽猿半步之助拉開距離,提氣掄臂,細瘦的胳膊如彈子般射出!巫峽猿頓覺視界被老人的掌紋占滿,舉手欲遮,驀地掌心一陣劇痛,手背被轟上面門,踉蹌坐倒,雙眼以下及右掌全無知覺,面具內溫黏溢滿,隨即口鼻痛感復蘇,連悶哼都發不出,眼前一片煞白。

原來七叔在擊實的瞬間撮指成拳,凸出中指骨節,作「彈子拳」狀。

所擊掌心「勞宮xué」主管心包,不僅打裂骨lún,當場廢他一條右臂,更損及心脈,饒以巫峽猿修為深湛,也只能癱坐於地,左掌連撐幾下,竟難起身。

這幾下兔起鶻落,瞧得崔灧月瞠目結舌,忘乎所以。

老人一個空心筋斗倒翻落地,跛足微蹌,旋即立穩,低喝:「愣著做甚?跳下去!」圈起食中二指,銜在口邊。

崔灧月如夢初醒,但長者之命委實令人費解:護送蕭諫紙便罷,再急,又豈能縱身入谷?他本以為聽錯了,誰知老人二度催促,仍是要他跳下去。

火元之jīng再造了他,卻沒能使崔灧月成為不死之身,青年只能將這道命令理解為「盡快下山」。

見長者再不搭理、拖著腿走向癱坐的黑袍人,崔灧月扛起離垢大步而出,忽聽嗤嗤幾聲,回見老人著地一滾,沿途不住揚起激塵,每一道都貼著老人身周,只差分許即中。

七叔滾成一團灰影,無一霎稍停,想像不出只一手一腳完好之人,何以有這般敏捷的身手;所經處諸物皆分,無有余幸。

崔灧月愣得片刻,才意識到那一道道激塵是快到失形的刀勁,虎吼:「……長者!」斧刃旋掃,挾駭人火勁卷入庵堂,蛛絲、草屑……連落塵都化作火星飄散,轉瞬燃盡。

七叔自赤發青年身側摟膝滾過,離垢補上位置,砸散一抹銳薄刀勁,出刀之人沒於黑幔,依稀見得臉上戴了張虎形面具,卻連身形、服色都沒能看清。

(深溪虎……難道是胤鏗?)老人擺脫bī命的快刀,起身時巫峽猿已不在原處,布幔後形影晃疊,不像要退走的樣子,卻也沒敢再攖其鋒,意在觀望。

戰又不戰,退又不退,自是谷中酣戰,不欲蕭諫紙得援,權作牽制。

況且崔灧月的火元之jīng,是巫峽猿為他植入臍中,眼下雖像是頭一回見到巫峽猿的面具,談不上什么瓜葛,但崔公子素有優柔寡斷、易為情困的毛病,萬一巫峽猿討起人情,莫說戰力打折,反成累贅亦未可知——這也是七叔反對帶上崔灧月的另一個原因。

崔灧月留在這里是麻煩,但蕭諫紙那廂還需要他舍命相救。

「遲了,神仙也救不了蕭諫紙。

」老人沒工夫同他打暗號,沉聲道:「得用最快的法子才能救。

快走!」黑布之後刀氣旋掃,卻來自不同的方向,有輕有重、或疾或曲,老人以極小的動作閃避,總要到及體前才微一側首、半轉身子,雖說是手足殘缺氣血衰弱,不欲多費氣力,卻給對手極大的壓迫,益顯深不可測。

崔灧月拿離垢當盾牌,偏轉斧刃,刀氣全被彈開,忽聽巫峽猿道:「如非脅下生翅,下山至快也要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