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暴君的黑化危機十五(1 / 2)

溫如是如果死了,他該怎么辦,樓迦若不敢想……

當他踏入房中,甫一看到懸掛在半空中微微晃盪的那個熟悉身影,渾身的血液都凍結了!

樓迦若不知道自己面上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撲上前將她抱下來,他的腦子里面只剩一片空白。

她就在他的懷中,悄無聲息得恍似只余一具軀殼,螓首後仰,黑發猶如潑墨從他的臂彎垂瀉而下,白皙脖頸上的那道青紫明顯得刺目。

樓迦若全身發抖,她怎么敢這么做,她怎么敢背著他尋死?!樓迦若嘶聲大喊,清朗的語調再也維持不了平靜:「太醫!快傳太醫!」

被粗魯的侍衛驅趕著一路跑過來的太醫見勢不妙,來不及停下喘口氣,便被嚇得連滾帶爬地上前把脈,一脈過後才小心地抹了把冷汗:「回稟皇上,因為投繯時辰尚短,娘娘性命無礙,只需調養幾日便能恢復,不過嗓子受損,最好暫時不要開聲說話,下官這就去開方為娘娘煎葯。」

榻上的溫如是尚未蘇醒,頸間的白帛襯著她沒有血色的面容,更顯得一張小臉可憐兮兮。

昭桓宮內的宮』女、宦官跪了一地,樓迦若的聲音陰寒得令人心底結冰:「全部拖出去挨著杖斃,你們娘娘什么時候醒過來,什么時候再停!」

這時候的侍衛可不敢徇情,他們粗暴地拉起哆嗦著伏跪在地的下人就往外拖。殿外一片凄風苦雨,噼噼啪啪的杖責聲和著壓抑的啜泣求饒,連翹忍不住膝行幾步重重叩首:「娘娘心善,必見不得有人為此送命,求皇上開恩」

「你該慶幸她還活著,否則,就憑你們兩兄妹慫恿主子自盡,朕就有一百個理由滅你滿族!」樓迦若冷然厲聲。

連風中途的外出,昭桓宮外三長一短的夜鶯啼鳴,連翹一反常態地在宮外迎駕,溫如是剛好能對上時辰的投繯,若說清醒過後的樓迦若再猜不出這是早有預謀的一個局,他就枉為一國之君了!

「將連翹、連風綁起來,押入大牢聽候發落!」他恨溫如是不信他,更恨她寧願瞞著他設局,也不願意坦白說出她不想他立後的話!可是這一切,都比不過看到她懸在梁上那一刻的後怕來得強烈。

殿外的哭聲漸微,榻上溫如是鴉黑的睫毛輕輕抖動,她張嘴,卻痛得說不出一個字。

冰涼的小手遲疑地攀上他的尾指,樓迦若回頭,深深凝視她,仿佛看進了她的心里,「你在做之前,有沒有想過後果?」有沒有想過他也會痛徹心扉,想過他會拉著無辜的人為她陪葬,想過如果算計失誤,他該如何自處?

溫如是口不能言,兩行清淚卻倏忽而下隱入發鬢。

她不是不清楚他能看破,她能利用的資源太少,怎么可能比得過天子手下的眼線。她也明白他想通後會發怒,溫如是只是想賭一把,賭他們這些日子的相處不是她的一廂情願。

高高在上的樓迦若又怎么能夠體會得到,一個女人對自己心愛的男人布下個明知他會識破的局,該是何等的悲哀?!她是只被他豢『養在深宮中的金絲雀,除了自己的生命,溫如是想不出還有什么手段能夠令他低頭。

她只是不願跟其他女人分享一個丈夫,也不想獨自一人痛苦,溫如是只是太自信,確定從他踏入宮門的那一刻到進屋的距離不足以令她喪命。

樓迦若抬手,輕輕抹去她的淚痕,指腹在她粉嫩的面頰摩挲,語聲哀然,「放心,朕沒有立後,當朕站在安雲欣面前,心中想到的人卻是你,那時候朕就明白,朕已經輸了。」

溫如是小心翼翼地支起身伸臂抱他,樓迦若沒有動,就那么任由她埋進自己胸前。

「你一直問朕,到底有沒有愛過你,」漂亮的眸中漸漸彌漫出一絲疲倦哀傷,他的聲調從一開始的浮躁,漸漸變得溫和平淡,就像是在述說別人的故事,帶著讓人心驚的決絕,「朕現在可以回答你,朕愛著溫如是,只愛你,沒有別人。」

溫如是緊雙臂,淚水濡濕了他的衣襟,樓迦若輕撫過她的發際,指尖微顫,「可是,現在朕很難過。」非常非常地難過,數月的耳鬢廝』磨,相依相偎,也敵不過「信任」二字。

如果能忘了往日的那些齟齬不和,忘了他們之間曾經有過的背叛欺騙,或許在立後一事的最初,兩人就能把一切攤開來坦誠相對,只是可惜,他們的感情里摻雜了太多的不確定因素。

他已盡力,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打破橫亘在兩人之間的那道屏障,溫如是不信他,就像他也不相信她的真心一樣。

這不是她的錯,也不是他的錯,只是從一開始,他們就走錯了方向。

「如是,朕有些累了。」樓迦若嘆了一口氣,拉下她的雙臂,緩緩起身出門,頎長的背影載著門外瑩瑩的月光,平白透出了幾分蕭瑟。

殿外的杖擊聲驟然停歇,逃過一劫的宮『女、宦官叩頭謝恩聲不絕,樓迦若置若罔聞,一步一步,頭也不回地慢慢踏出了昭桓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