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疊的砸門聲忽然打斷了蘇驚生的話,他說著我去,轉身走去玄關。打開視訊門衛,屏幕上出現的人讓他停頓了一下。
蘇驚生打開大門。
「鄭鄰?」他說,「你怎么來了?」他打量鄭鄰,「你怎么還穿著睡衣?」
他打量鄭鄰,鄭鄰也打量了他。
鄭鄰說:「我還想問你怎么又哭了。」她指指他,「你眼皮腫了啊,腫得跟小龍人兒似的。」
蘇驚生讓她的招呼噎了一嘴,沒接話,側身把她讓進來。
鄭鄰摟著自己進屋,看見已經走到樓梯上的左忱,笑了笑說:「左阿姨好。」笑容明顯很勉強。
左忱只說:「你好。」
大門關上,她沖回來的蘇驚生揚揚下巴說:「你給鄭鄰拿件睡衣,把空房拾拾。」
不等蘇驚生答應,鄭鄰先說:「不用了左阿姨,我不在這兒睡。」
左忱走下來問她:「怎么了。」
鄭鄰視線釘在窗框上,不說話也不挪地方。
蘇驚生去拿了外套給她披上,左忱看她的神情,什么也沒再問,彎腰拿起桌上的煙盒說:「那你跟蘇驚生去他屋里吧,我上樓了。」又對蘇驚生說:「有什么事叫我。」
蘇驚生說:「好。」
左忱轉身消失在復式的樓梯口,鄭鄰跟著蘇驚生走去他的房里。
進門屋里燈光很暗,感應台燈是昏沉中唯一明亮的星。房間大,但地上床上擠擠挨挨的全是東西,排得倒是很整齊。
鄭鄰見過無數回了,她拉出滑輪椅坐下,隨手拿了支筆亂畫,蘇驚生關門回頭看見,沖過去奪下來。
「這卷子我明天得交。」
鄭鄰假意哈哈兩聲,說:「哦,你字兒太丑了我還以為是草稿紙。」
蘇驚生翻了個白眼,食指戳了戳她的頭。
他沒用什么勁兒,鄭鄰卻哆嗦了一下,猛地一縮肩膀。
蘇驚生一愣,瞬間就知道她怎么回事了。
他半蹲下來,展開雙臂,把鄭鄰溫柔地摟進懷里。
「鄭鄰。」蘇驚生說,「你爸又打你了?」
鄭鄰的頭靠在他肩上,過了好半晌才低聲說:「我跑出來的時候沒拿手機,身上只有三塊錢,就夠坐地鐵坐到你家。你給豆芽兒打個電話,讓他來接我吧。」
蘇驚生低下頭,額抵著她的額蹭一蹭,然後說:「行,你等一等。」
鄭鄰點點頭,難得什么刻薄的話都沒有說,轉頭安靜地趴在桌上。
蘇驚生起身去拿手機,打電話之前他想了想,打開微信給左忱發了幾條消息,才給竇采打電話。
電話嘟嘟了七八聲才通,接起來的背景嘈雜,能聽見中年男人提著嗓子勸酒的醉聲。
蘇驚生跟竇簡單說明了下情況,很快把手機遞給鄭鄰。鄭鄰沒有說幾句,說的幾句里也沒有什么好話,倒是隱約能聽到對面竇一疊又一疊遞過來的安慰。
鄭鄰本來趴在桌上,掛了電話她坐起來,看上去好了不少。
胡嚕了兩把臉,她抱膝縮坐在蘇驚生的椅子上,隨手拿起他的卷子翻翻,說:「這個解求錯了。你坐過來我給你講講。」
蘇驚生簡直哭笑不得。
他把鄭鄰的手按下,說:「我給你拿杯喝的?」
鄭鄰嗤一聲笑了,斜眼說:「這話題轉移的很拙劣啊蘇驚生。喝的?果汁兒啊?」
蘇驚生說:「……你想喝我就給你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