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寶珍盯著皇上曾經專寵的愛妃看了半響,卻覺得她雖然姿色柔麗,少了一股子草原上勃發頑強的生命力,神色掩飾不住的黯淡,這一胎大概懷的十分艱難。
在險惡深宮中,這幅模樣恐怕終究難以承受多大的福祉。
可即便如此,她腹中還是有著帝裔的血脈,而自己……璋王成婚之後就幾乎沒有碰過自己……
唉
哥舒寶珍突然想起出嫁時哥哥特意送她的百子被,彷如就像是荒謬的嘲諷一般。
百子被,中原特有的一種祈福婚禮,在一匹通紅的綉緞上仔仔細細綉上各式玩耍的孩童,湊成「百子」。再彈松幾斤上好松軟的新鮮棉花,織成被里,嵌在那綉緞之中,以九十九根棗色蠶絲捻成一股絲線,逐點縫合綉緞。
這百子被意在恭賀新婚夫婦多子多福,長壽富貴。哥舒寶珍守著這么個英俊威武的夫婿,何嘗不想子孫繞漆,只是……
正想著,眼見著銘霞殿中東便門的簾帳動了一動,緊接著便有人高聲道:「太後駕到」
眾人便又打著拍子般的整齊起立,跪地行禮。
對郭太後,紀連翰沒有怠慢。
他行禮的樣子十分優雅,一手輕輕的擱在膝蓋上,頭微微低下,夜宴的黑色華服貼身平整,整個人看上去,似乎內在撐著一股昂揚之氣,低頭,卻沒有絲毫卑微的屈服。
郭太後掃了一眼這殿廳之內的宗室家眷,看人都到齊了,甚至最遠的座列里,還依次坐著幾個皇帝新納的男妃,不由覺得有幾分安慰。
只是一看這身旁龍椅居然還空空如也,便頓時沉了臉色。
皇帝是怎么回事?!
這宮中平平順順過了許多年了,她現在年華漸老,無欲無求,只希望這宮中再多些強健的子嗣,便是最好。可她的寶貝兒子,卻偏偏不能隨了她的心願。
莫哲、澤於、佩隆今夜的確是安安分分依次坐在了欽霞殿中,三人各自相視了一圈兒,都傲慢的視對方而不見。想到來日為爭奪皇帝的寵愛恐怕還要撕破臉皮,莫哲和澤於雖說不上交惡,但也對彼此充滿敵意。
佩隆不在乎皇上的聖寵,只在乎面前的吃食。
今夜他為了赴宴,特意打扮了一番,又穿了特制的高底布鞋,這宮中見過他的人本就不多,因此也暫時沒有人戳穿他的身份。
太後寢宮的吃食太好了,真能甩宮中賞賜給他小院兒的那些糕點幾條宮河。
蓮糯棗糕,酒釀圓杏,芝麻滾馬奶山葯,九重餅,冰制醉櫻桃……
佩隆忍不住已經偷偷吃了好幾樣,肚子里還是咕咕直叫。
剛伸手正欲再吃那馬奶山葯團的時候,樂班忽然換了一首十分歡快雀躍又帶著濃濃草原情風的曲子。
這曲子的主奏是宮中的龍頭琴樂班,在大梁國,這雙弦琴上可用龍頭裝飾的只有宮廷樂班。
雙弦開弓,泛音一拉,典雅又飄逸的曲子美不可言。再伴上那火不思、赤勒潮爾、晃鈴、神鼓、等等,恢宏又纏綿的令人心醉。
音樂本就是人間除了說話之外的另一種語言。
等懂得音樂,欣賞音樂的人,是無上幸福的。這種幸福與地位無關,與金錢無關,與年齡亦無關。
真正美妙的東西,都需要用心去欣賞。
慕容欽哲從院中抬頭望去,見到慈恩宮西北角上的明交輝的燈火之光,那個方向隱隱約約傳出的曲調聲,讓他痴痴相望了半響。
大梁國的宮廷樂班果然名不虛傳,曾有坊間笑談,紀連晟是大梁歷任皇帝之中,最風月的帝王。
這不,皇上好雅樂,這樂班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