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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他緩慢地轉過身,望向小丁的墳墓所在的位置

夕陽斜照的地方,那美麗的光芒中似乎有誰正佇立在那兒,他帶著祝福的笑,高舉右手揮動著道別,腳邊也好像有個小男孩抱著他的小腿。小男孩害羞地晃了晃拿在手里的條狀物,然後,李慎聽見了,男孩靦腆甜膩的嗓音,道:

「謝謝哥哥。」

「哈哈……」李慎不能自抑地大笑了起來,他捂住發熱的眼睛,笑著,從他的笑里透出他洗去悲傷的釋懷。在他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那里已經什么都沒有了,或許一直都沒有,只有風在吹動。但是,李慎還是揚起手,張開喉嚨,大聲地吶喊:

「保重!」

無數死寂的墳墓,這個沈靜的墓園,這句話仿似永不會消散般,不斷在這里回盪,飄搖。到達,另一個世界。

兄弟。

安心地等著吧。

誰欠了你的,我都會分毫不差幫你討回來。

93

清早,麟森拳館的餐廳里,他們人都到齊了。

長方形的餐桌,林睿端坐在主位,左下位是李慎,他身邊是麥卡爾,他們兩個的對面是喬西和張慕傑。

很好的早上,一群人在一起吃早餐,氣氛也相當不錯。保鏢們依舊嚴謹地守衛著,他們很安靜,淡化了他們的存在感。整個餐廳里,很長一段時間只聽得到刀叉的碰擊聲。林睿的神態悠然自在,他舉止優雅地用著餐,好像絲毫沒發現其他人之間的眼波交流。

麥卡爾還是那么冷酷,他面無表情地切著火腿片,根本沒在乎另外三個人的眉來眼去。到底是交流不出結果,最後,喬西第一個被拱了出來。似乎太過緊張了,他松了松領帶,干咽了幾下,對林睿說:

「一個月後的拳王賽,很多拳館都索性退了。現在,只剩下麟森和狂蟒。」

「嗯。不過,我們還有牌可以打嗎?」漫不經心地回道,林睿瞧都不瞧他一眼,僅僅是稍微忖想了一下,說:「告訴主辦方,麟森退賽。」

他全然不存半點留戀的口吻,喬西准備了許久的一番勸解,也就簡直變得尷尬了起來,他說著也無力。「希斐爾,退賽是可以。可是,以麟森目前的情況,一旦退賽,估計也就垮了。」

「垮了也好。黑市拳本來就違法,我們是正當商人,沒必要混這一行。」這話,林睿講得雲淡風輕,他的刀尖輕輕一劃,切出了一小塊煎蛋。「如果你們還想玩賭,也許我可以到拉斯維加斯,或者澳門去開賭場。」

「其實,麟森還有一張牌,如果……」喬西小心謹慎地建議,無奈,他沒機會說完。林睿笑了,溫和又純粹。叉子將煎蛋送入口中,他細細地咀嚼著,對味道挺滿意似地點頭,試了幾口後,他才慢條斯理地道:「相信我,麟森已經沒牌了。」

「喬西,你們都該接受現實,失敗就是失敗,坦誠點沒什么大不了。假如抱著愚蠢的奢望,還以為那是希望,這才是可笑的。麟森該結束了,明白嗎?死心接受了,好吧?」

恨鐵不成鋼一般,林睿略有失望地問,視線在他們幾個身上轉了一圈,他表面平靜,實際冷漠的態度,給予喬西以莫大的壓力。他有幾許頂不住,放下了餐具,看向張慕傑,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硬著頭皮接過那一棒,輪到張慕傑開口了,「老板,我覺得……」他也只說了這幾個字,林睿朝他左右輕晃幾下餐刀,阻止了他的話,淡道:「我覺得你需要做的,是吃完桌上的東西,然後著手開始解散麟森。」

太明白他的性格,假如再說下去,張慕傑絕不懷疑將會見識到林睿真正動怒的樣子,那美得不像話的臉,會有多可怕,他的微笑,會有多殘忍。再接近半厘一分,他們就觸摸到林睿的底線了。

張慕傑和喬西相覷了半晌,接著,極有默契的,他們對李慎搖了搖頭,無聲的口型在說:no。

大概也預料得到結果,李慎紋絲不動地看著他們,也算感激地眨一下眼。無奈地撇了撇嘴,李慎斜睨著若無其事的林睿,他沉思,尋找能讓他突破窘境的缺口。好些天了,自從墓園之後,林睿一直在回避,不和他獨處,晚上也不同房。

甚至,不和他說話。

林睿在顧慮著什么,或者,他在恐懼著什么,李慎心里也猜得到大概。為此考慮過,為此掙扎過,他也疼痛過,憐惜過,感動過。然而,他不是一個安生的人。

林睿的柔情和付出,他給與的幸福生活,也許讓李慎心動,將他的剛強化成了繞指柔,在安穩的甜蜜里無法自拔。但是,他的本質仍舊是剛強的,扯去令他懦弱的情愛的羈絆,他,也還是善戰的他。

「他們讓誰參賽?」久久,李慎問道,他面前的早餐,一點未動。張慕傑猶豫地瞄了瞄林睿,見他還是沒抬頭理會,這才回答:「藤田光一。他就是傑克交手的那個人,也是小丁……嗯,就是他。」

「……藤田光一……」低緩地默念這個名字,一次又一次,李慎的神色幾日來首次這般沉著,經歷過暴風雨的洗刷,錘煉,他比以往更成熟了。他的眼神,極為強勢,也流溢著復雜。

林睿的雙手不知不覺間停下了,他面無表情地盯著桌面,沒有任何動作。

大約是不屑,麥卡爾掃視了遍,離開。喬西和張慕傑,他們沒走,打量著那對關系不一般的兄弟,他們有種感覺,某些東西在醞釀,怕是,該來了。

突然,李慎站了起來。與此同時,林睿又開始用餐。全心全意地處理這盤里的食物,認真地切著,有條不紊地割著,林睿的表現很鎮定,出奇地冷靜,即便李慎跟他說:「我要比賽。」

「這廚師的手藝不錯,很好。」是不是真的吃出了味道,沒人知道,但林睿是這么誇獎的。於是,李慎重復了一次。

不止一次,是很多次,好多的字眼在攻擊林睿的耳膜,他有些疼了,卻還是包容地笑笑,藍眸對上李慎,他道:「我聽不懂你的意思。」

「我說,」背脊挺直,李慎站得很穩,他帶著傲氣昂首,堅定得不容任何事物將他撼動,「我要比賽。我要上擂台,我要和那個人打,我要為小丁報仇,我要為傑克打敗他,我要他把欠了我們的,拿了我們的,統統還回來!!!」

激昂的話語,李慎憤怒又憎恨的宣誓,在余尾加入一陣破碎的混亂的聲音,為其加以伴奏。張慕傑閃得很快,他及時地起身,幸好躲避了瓷器的砸擊。被一掃而空的餐桌,碎了一地的殘骸,那些東西,就這么破了。

猶如,他們這層建立在薄冰之上的和平。

「你再說一次。」好像從沒有失控過,指背在桌面敲了三下,似乎在給最後的機會,林睿對李慎溫柔地笑著,溫柔如昔,絕美依舊,可笑意偏就到不了眸底。他輕輕地說話,重述:「再說一次。」

「我要上擂台,我要和那個人對打,我要為小丁報仇……」李慎沒有變的台詞,他也真的再說了,然後,意料中,一道強猛的身影對他展開的攻擊。沒有回手,沒有閃躲,李慎接下了,他認為,他應該的。

喬西很久沒看過林睿動手了,而現在,他在一秒內給了李慎很重的一拳,也瞬間擒住他的衣領,腳步一動,轉眼就把他摁到了後方的牆壁。旁邊的矮櫃受到了沖擊,櫃上的燭台危險地搖晃了幾下,終是,穩住了。

「你答應過我什么?!」絕望又沉痛的怒吼,卸下偽裝,那瞳孔的顏色仿佛染上了血紅。林睿的手用力得李慎幾乎不能呼吸,可他卻比李慎更痛苦。甚至,他的表情都痛到扭曲的地步。

「你答應過不經我同意,不會上擂台!!你這樣說過,告訴我,為什么要違背誓言?!!」

「我沒有,我不想違背,所以現在就征求你的同意。」抹去嘴角的血跡,面對林睿極為凶狠的目光,接近猙獰的模樣,李慎只看到他的脆弱和受傷害。心口好像被人劃了一刀,流血不止,傳來淡而深沉的痛楚,李慎感受著,卻選擇了漠視,近乎平靜地要求:

「睿,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支持我。死去的,是我的朋友。而我,是一個拳手。」

94

「同意?理解?支持?」嗤笑出聲,林睿深深地望著李慎,目光之中浮現出冰刀般的諷刺,抓住李慎的衣領,他的手指也幾欲將布料扯裂。「這是什么東西?我不懂。你教教我吧?讓我知道,怎樣支持你?理解你?難道讓你去玩命,就是你要的方式?」

「你不止是自私,而且愚蠢!!」

長期壓抑的不安和惶惑,於此時傾瀉崩決,林睿阻攔不下狂躁的情緒,不斷吐出憤慨的語言,傷人的字句,他使勁地搖晃著李慎,好像只是一徑地在發泄。然而,那藍眸深處卻藏匿著一絲凄然的苦求。太累了,這段時間,他無時無刻不被凌遲的神經。

那么渴望,能夠被李慎所了解。

「你居然希望我支持你?呵呵,是不是太可笑了呢,你居然說得出口??」

「為什么?我很想知道,你為什么能夠這么殘忍?所有的東西,你根本就只想到你自己,哥,你太自私了。」

「你就不能考慮一下我嗎?哪怕只有一點點……不多,就一點點,也好。」

究竟,是真如此不在乎,堅定不移,還是不願正視?由得林睿如何質問,如何叱責,李慎都毫不反抗,他就連眼神也淡如死水。雙手垂放在兩側,後倚著牆放松身體,李慎靜望著林睿全然的瘋狂,他赤色的眼,怒紅的臉。這樣許久,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