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府中規矩,仆婦丫鬟私相傳遞之風不可放任,請太夫人查查是誰如此大膽。
先前韓鏡來時,也曾說過此事緊要,叫太夫人不可再徇私。
唐解憂沒了太夫人庇護,哪里扛得住楊氏逼問,很快便招了。
楊氏將往來的人盤查清楚,遂按規矩挨個處置,沒留半點情面。
……
銀光院里,令容倒算因禍得福不止享受了兩頓韓蟄親手烹飪的佳餚,韓蟄的態度也有了些微好轉,雖說那張清冷的臉仍舊擠不出笑容,待她卻更和氣,晚間夫妻同榻看書,瞧見有趣的還會說給她聽。
甚至有一日,韓蟄下值回府時還帶了五香齋的點心,安慰她病中辛苦。
小心翼翼地在婆家賣乖自保,令容求的無非是相安無事,惡虎不發威傷人,算她命好,便只拿殷勤笑容還他盛情。
只是仍有件事,不時在腦海浮現唐敦那張臉。
自那日見過唐敦後,也不知是經期體虛,還是她心有余悸,令容連著三晚都夢見了前世臨死的場景,暴雨凄冷,鐵箭冰寒。夢里那張臉被雨幕隔著,遙遠又模糊,輪廓依稀與唐敦相似,每回她掙扎著想掀開雨幕看清,憑空便有一只溫熱有力的手握住她,化開凄風冷雨。
這晚夫妻各自擁被,令容翻了半篇閑書,困意襲來,便擱下書卷。
「時辰已不早了,夫君還不睡嗎?」她掩著唇打個小哈欠。
韓蟄雙腿一屈一伸,坐姿挺拔又愜意,隨口道:「還不困,你先睡。」
令容遂鑽進被中,將頭發理順拖在枕後,仰面躺著,闔上眼睛。自打來了月事,她睡覺時就規矩了許多,每回醒來,蠶蛹仍是蠶蛹,只是換個姿勢而已。
眯著眼睛躺了會兒,朦朧中覺得有東西蹭過臉頰,半睜眼睛,看到韓蟄修長的手。
她眨眨眼睛,看向韓蟄,那位的目光仍落在書卷上,只道:「睡吧,給你掖好被角。」
「嗯。」令容眉眼彎彎,「多謝夫君。」
漸漸睡意深濃,熟悉的夢境再度襲來,暴雨傾盆,電閃雷鳴。她像是飄在空中,竭力望向遠處,雨落如珠,隔斷視線,忽而又仿佛停了,遠山起伏,峭壁陡峻,山腰亭中有人臨風而立,輪廓端方剛硬,像是唐敦的模樣,卻蓄著胡子,神情陰鷙。
難道是唐敦殺了她嗎?
她心里咚咚跳著,又害怕又好奇,想看得更清楚些,凌空卻有鐵箭激射而來,強勁的力道將她帶向深淵。
令容驚呼求救,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急促的呼吸、微不可察的掙扎,韓蟄看向側旁熟睡的人,便見她眉頭緊蹙,額頭似有冷汗。他皺了皺眉,擱下書卷挪到跟前,輕搖她肩膀,「令容?」
噩夢中的人猝不及防的醒來,一眼看到韓蟄模糊的臉,仿佛看到救命稻草。
「救我……」她仍沉浸在驚恐夢境,聲音含糊,撲向他懷里。
韓蟄就勢抱住,察覺她在微微顫抖,單薄而無助。
「我在,我在。」他抱緊她,手掌貼在她背心,輕緩安撫。好半天,察覺她停止顫抖,才低聲道:「做噩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