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55(1 / 2)

神智時而清醒,時而混沌,時而能夠感覺到時間的流逝,聽得到外界朦朧的聲音,時而只有空茫一片,像跌入很深很深的地穴,觸底的那刻又猛然驚醒。

沒有力氣睜開眼,他知道所謂的清醒也只是相對而言。快要死了吧,他猜是的,畢竟沒有經驗,當然,這種事誰能有經驗。之前那么不甘,那么委屈,那么痛恨,到這時也變得平靜。都說瀕死時分,人對很多東西會看淡,他想,不過是沒力氣計較了而已。

疼痛隨著昏迷日久而逐漸遠去,或許是已經適應了,事實上,越到後來,他越是無力思考。身體機能僅靠點滴維持,慢慢聽不到那些朦朧得像悶在牛皮大鼓里的聲音,也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所謂的清醒全被混沌取代,大腦也不再歸自己支配。他做了無數個千奇百怪的夢,夢到漫天飛的宇宙飛船,塗滿了赤橙黃綠青藍紫七種顏色,還夢到平地冒出一根巨型豌豆,順著爬啊爬,能一直爬到天上,那里有小房子,里頭住著個脾氣很壞的白頭發老婆婆。他夢到了二姐,一門之隔,他知道二姐就在里面,拼命敲門,卻進不去,還夢到了父母,全家坐在一起吃飯,晚輩給長輩敬酒,數他說得吉利話最好聽。他嘴那么甜,哄誰都輕而易舉,總跟在自己身邊那人就不成了,嘴笨,只會悶頭做事,還不討喜。

所以有什么好事,他會喊他一聲,得沒人叫他,被他知道,又一個人躲在屋子里生悶氣。

他是個悶葫蘆,有什么情緒從不會說出來的,容鶴總說他早晚要吃這個的虧。

容鶴還是夢到了謝林,在毫無准備的時刻。

夢里彼此都是最無憂無慮的年紀,在午後席地坐在書房地板上看書。他們追逐著日光,隨著太陽的偏移不斷移動位置。謝林總要坐在他身邊,有時容鶴一抬頭,就發現他不看書,正支著下巴看自己。問他在干嘛,他理直氣壯把眼睛挪到容鶴手里的書上。

「看看你讀的是什么。」他答。

謝林身世可憐,從小就沒什么人管他,長輩們的斗爭總要把他牽涉其中,所以他像個刺蝟似的。容家上下都笑稱他為小狼崽子,容鶴也難氣他野性難馴,可說到底是疼愛他的。兩人名義上是叔侄,其實容鶴拿他當弟弟。

怎么會變成後來這樣呢?

這個問題想了很久啦,快死了,就不去想了。他已然沒有親人,更沒有牽掛,既然活著是痛苦,不若死了好。全家人都在那邊,何苦留他在塵世孤零零一個?像有一座深潭,他放任自己沉下去,沉下去,沉到底,就是那邊了……

就在墮入無邊深淵的那一刻,一個聲音遙遠地傳了過來。

「三叔,救救我!」竟是容皓的聲音,「容氏有難!」

謝林走到病房前,敲了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