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地擁著他,緊緊不撒手。
他們哽咽著說了很多話,甚至還和荊雨告狀,明明裴瀾之曾經許諾會照看他們平安長大,可是後來,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他們破碎的小家,一把火燒光一切。
荊雨聽完後目光黯淡下來,他知道裴瀾之為什么會將人皇宮付之一炬。
因為貓皇殿下告訴了他關於復活的真相,真相令人心驚。
裴瀾之昏睡的前幾日,他去看他,想要質問男人為什么?那么瘋狂地追逐他的模樣,裴瀾之已經不是他記憶中的裴瀾之了。
可是男人插著呼吸管,蒼白沉重地喘息著,他忽然就釋懷了,也許前世不告訴裴瀾之真相是因為他想要報復,但報復並沒有使他獲得快樂,只有悵然和惋惜如果他和裴瀾之沒有經歷過那些痛苦,或許現在還能大笑著相互偎依吧。
幾百年前的貓妖族。
人燈最後燈枯油盡,點燃了自己的身體,在少年貓皇的哀嚎中化作點點猩紅的飛屑,少年說,他想要為自己的爹爹走一次生死泉。
可是貓妖族的族長卻死命攔下了他,跨入生死泉,必須有舍棄一切的覺悟,可少年身為貓皇怎么能夠放棄自己的子民?他肩上的責任如此之重,也正因為如此,先皇才會拼著最後的一縷殘魂附著在人燈身上,將少年穩穩送上皇位。
而想要復活荊雨的裴瀾之也被貓妖族老族長告知,他必須斬斷一切牽掛才可入泉,否則泉水湍急,泉中千萬死魂的亂象會使他迷失自我,無法抵達真正的彼方。
老族長顫巍巍道:「我族世代守護此泉,可是卻少有人能將愛人的亡魂帶回人世,先王無法做到,原因也在於此……如果隨意動一動手指就能令亡魂轉世,豈不天下大亂?我族也不可能穩坐此山守護泉水多年,人皇陛下,聽我這老不死的一句勸,生死有命,不比眼前富貴榮華,不值當。」
裴瀾之沉默著離開了貓妖族的領地。
老族長以為他被勸服,卻沒有想到,裴瀾之回去人皇宮後放了一把大火,將他生命中曾經認為最寶貴的權勢地位付之一炬。
裴瀾之瘋了,在劍谷外的樹林里做了一場夢以後他就徹底失去了理智,權勢地位,曾是他角逐的目標,可沒有荊雨的這十年間,他體會到了什么是暗無天日、生不如死。
他每一個黑夜都會回到荊雨和十花一字交換的那一天,面前出現荊雨傷心不舍的臉,因為他的自負狂妄,將荊雨逼上死路,他是真的放不下……
他站在生死泉的入口,老族長無奈地搖了搖頭,從族人手中接過一盞八棱燈籠,遞到裴瀾之的手中,「先皇臨走前交代,如果你執意要去,就讓我把他的燭芯交給你,泉下深寒,他能為你引一段路。」
裴瀾之內心十分感激,向著老族長拜謝,老族長連連退讓。
而前來為父親送行的少年貓皇則道:「不要半途而廢,否則我會看不起你。」
「我會帶著他回來。」裴瀾之承了先代貓皇的情,並不與少年貓皇計較些什么,他拱了拱手,一身黑衣玄服,手持點亮的八棱燈,躍入泉水漩渦。
這是一眼開在貓妖族後山的泉水,周邊圍著一圈圓滑的亂石,然而泉水極深,是深黑的顏色。
裴瀾之進去之後連水花都沒能濺出一星半點。
黑暗像是深淵,幽長得就要蔓延進人的心底,此刻,只有他手中的八棱燈散發出微弱的亮光,他可以在流水質感的泉底呼吸,剛開始,他並不覺得不適,直到雙腳落到實處,他像是站立在沒有盡頭的石板路上。
微光點亮的方向游來一尾銀白色的魚,魚沒有眼睛,單憑著氣息在他的身邊纏繞,久久不願離去。
也就在這時,微光化作一縷幽魂,勉強能夠看出一個俊秀男人的背影,背影往某個方向踏出一步,然後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