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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息笑道:「臨行趕上急事,來晚了,里克大人勿怪。」
里克敏銳地從這「急事」中嗅到了朝政變化的味道,卻又不好詢問。
待到壽宴散去,客人回歸,里克疲憊地揉揉臉,准備休息,下人卻又來報:「大人,那個優施來了。」
里克一怔:「他來做什么?」
他是臣子,和一個逗樂的倡優又沒有什么交集,但國君身邊的紅人,又是說祝壽來的,也不好拒之門外,只得請進。
那穿著濃艷服裝,抹著脂粉的男子進來,滿臉堆笑地向里克作揖:「施不巧來晚了,而且兩手空空,里克大人別見怪呀。」
里克原本也沒想和他打交道,當下客氣了幾句,卻聽優施又道:「不過施特地准備了一支小曲,唱給大人助興,還請大人賞臉。」
里克心中猛地一頓,這便是有話要傳了。當下振作神,揮散了下人。
那優施便「咿咿呀呀」唱了起來:「話說從前,有兩戶人家,一家有著大花苑,一家只有株枯樹,這時候來了只喜鵲,聰明漂亮,聲傳十里,卻偏偏去到那株有枯樹的人家里。」他停下來,「大人知道是為什么么?」
倡優進言,往往融入表演,話中有話,這樣聽者有心,他自己則言語無過。所以這兩戶人家和喜鵲都是比喻,里克也心中有數:「喜鵲報喜,看的不是樹而是人,也許那有枯樹的人家里更好些。」
優施笑了起來:「其實不然。那有花苑的人家和和美美,母子尊寵,那有枯樹的人家卻是沒了娘,爹又不疼,要不怎么落魄到連株樹都侍弄不好呢?」
這意思已經十分露骨了,里克道:「是驪姬派你來的?」他沉下臉,「世事難料,保不准哪天花苑凋敝,枯樹反而復榮。」
優施笑道:「遠的施不知,只知眼下花苑那家非但不凋敝,反而因為添了人丁更是興盛了呢。」
這句話如一記重錘砸在里克的心上,他不禁失聲:「你說什么?」
優施胸有成竹:「奚齊公子身邊的婢女有孕,國君也已得知,歡喜非常。」
里克難以置信:「他……他才十二歲!」
優施又笑了:「是啊,上天眷顧么。」
里克接不上話,只覺得腦袋陣陣發暈。奚齊這就有後了?那還爭什么?大局已定了!
那優施湊近前來,壓低了聲音:「倒是那個太子申生,今年都二十了,一直拖著不娶,也沒個一男半女的,莫非……」
他點到即止,告辭而去,留里克一個人站在堂上,臉色鐵青。
他打了個寒戰,想到自己的女兒阿棋,翻來覆去,睜眼過了一夜。
第二日早朝,詭諸果然是滿臉喜色,任命荀息接杜原款的班任奚齊的太傅。荀息欣然受命。
里克便知這就是他昨日姍姍來遲的緣故了。誰是未來國君太傅,誰便是下一朝的肱股之臣。國君知道奚齊有後了召見了他,所商議的應當就是輔佐奚齊上位的事了。
等到申生帶兵回來,這里早已是天翻地覆。
下了早朝,里克匆匆地前往太子東宮,避開了下人的耳目,將女兒阿棋拉到一邊:「你可有懷胎的征象?」
阿棋滿臉羞紅,搖了搖頭。
里克緊接著又問:「那圓過幾次房?」
見女兒再次搖頭,心中轟然倒塌,咬牙道:「你是傻的嗎!」
阿棋怔怔地看著父親如此激動,怯然道:「可他……很照顧我,從不說重話……還問我愛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