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臣子在那繼續商議。他已與狐偃相約,想來人已經在那等著了。
然而過去的時候卻聽「哎喲」「哎喲」幾聲叫喚,只見狐偃從里面沖了出來。
定睛一看,卻有幾枚小石頭從里面飛出來,「嗖嗖」打到他身上。
狐偃一面彎腰作揖,一面沖著門內叫道:「太子饒命太子饒命!」
而後他的兒子太子夷皋走了出來,叉著腰,開心得意,哈哈大笑。
重耳只覺得怒氣直沖上頭:「放肆!這是你胡鬧的地方嗎?」
狐偃見了他忙上來行禮,太子夷皋卻落在後面,手里攥著彈弓,探頭縮腦,不肯上前。
重耳見了他這僵著的模樣便有氣,怒道:「你在父君議事的地方,」又一指狐偃,「拿彈弓打你的舅公,還不過來認錯!」
狐偃忙打圓場道:「哎哎,也不是什么大事,陪孩子玩玩罷了,莫要動氣。」
就在二人拉拉扯扯間,闖了禍的太子夷皋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重耳皺眉看他逃去的背影,向狐偃道:「你看看,一點擔當都沒有,犯了事只知道跑,這成什么樣子!」
狐偃笑道:「算啦算啦,他還小呢,你跟個小孩子計較些什么?你小時候不也貪玩闖禍?還連累我一起受罰。」
重耳道:「那怎么一樣?我那時候就是再不成器,也敬長輩,知進退。而且那會我也不是一國的儲君啊。」
狐偃道:「不會的,現在還不懂事,長大了會好的。」
重耳道:「但是無論如何,為人要正,我看他這樣,就是被懷嬴被慣壞了!」
聽到「懷嬴」的名字,狐偃沉默了一會,低聲道:「也別這么說。她……她也挺不容易的……」
懷嬴與重耳的關系,十年了,他也是知曉的。
於是重耳也沉默了下來,半晌,只嘆了口氣。
「君上放心,」狐偃誠懇道,「別的我不好說,以後他做了國君,南征北戰,我必護著這孩子。」
二人一面說一面並肩入內,又開始商議起最近邊境之事。
夷皋七彎八拐跑出老遠,看看沒人追了就停下來,喘勻了氣慢慢地走。
他手里拿著彈弓,東看西看,時不時地彈彈屋檐,打打花盆。
路上遇到一隊宮人,便命令他們一排站好,等他來打。那群宮人們只得聽命,苦著臉縮著肩。
夷皋一下彈出,正中一個老寺人的腦門,頓時破了皮,流出血來。那老寺人「哎喲」呼痛,身旁的婢女們瑟瑟發抖,伸手蒙住自己的臉。夷皋干脆就瞄准她們指縫間的位置,一打一個准,打得她們哭出聲來。
夷皋哈哈大笑起來,覺得方才受的窩囊氣都一掃而空,這才施施然地開始往懷嬴那邊去。
進門大叫「娘我回來啦」,懷嬴便從里面迎出來,皺眉道:「上哪去了!叫你一起吃飯,菜都涼了!」
夷皋笑嘻嘻的,跟著她進去:「我去父君議事的地方找他了。」
懷嬴讓婢女們去重新熱菜,這邊拉著夷皋洗手洗臉:「讓你平日里安分些,沒事去找他做什么?」
夷皋道:「今天是娘的生辰,我想請父君來一起吃飯。」
懷嬴便不說話了。
夷皋道:「結果我沒來得及說,跟舅公玩了會,他就生氣了。」
懷嬴背對著夷皋擰了毛巾,就著他用過的水給自己也擦了把臉,又洗了洗手:「本來也不過的,咱們吃就好。」
夷皋抬著頭,用烏溜溜的眼睛看她。